“囚犯已经死了。”
简简单单六个字,却让所有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啥意思?他死了??”
听着这来自于郭俊琪的故意拔高的声调,很难分清当中到底是对于这一事实的质疑还是纯粹对于其本人的关心,于是道士连忙解释道:
“游戏层面上他死了,退场了,实际没有,搁在后台喝茶呢。”
“丢,我还以为可以开席了呢。”
赖光宝翻了个白眼,用开玩笑的口吻略带遗憾地说道:
“我本来都想好要坐小孩那一桌了。”
远在监控室听到这样一句话的陈星宇差点没一口把刚喝进去的乌龙茶直接喷出一米多高来。
“真是好兄弟啊……”
带着险些把牙关都要咬碎的力气,陈星宇恶狠狠地从牙缝之间挤出这样一句话。
有玩家丢失了生命。
自然就要将这件事拿上台面进行直接讨论,到底谁是凶手的可能悠悠出现在众人的脑海。
要说谁是真正的凶手,嫌疑自不然会原地铺开,但作为一个全程被关在囚笼里的可怜人,林枫的嫌疑当然立即就被排除在外了。
这次连前一回搜证都亲自将少年关进囚笼的辰瑾萱都没有怀疑林枫,毕竟她再怎么想都想不通一个全程都未曾参与搜证过程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把手伸到与自己隔了十万八千里远的陈星宇身上的。
林枫又没吃橡胶果实,怎么可能腾出手来将陈星宇整死;如果是这家伙趁着大家都离开会议厅的时候偷摸跑出去将陈星宇弄得翘辫子了,这也不可能啊。
毕竟之前辰瑾萱将林枫亲手关进牢笼里的时候,可是还特地在关门的地方绑了一根头发的,如果林枫想要偷跑,这根头发必定会断掉,换而言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但很可惜,从头到尾,那根头发却一直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头发还是到了最后,在辰瑾萱将林枫带出来的时候才从中间拦腰绷断的。
辰瑾萱已经把自己所能做到的全部细节做到尽善尽美了,因此,林枫在最是一丝不苟的辰瑾萱这里,也得到了一种无言的赦免。
“首先。”
“我是绝对跟这件事一点牵连都没有的。”
也是知道自己全程都没出过牢房的林枫这会儿双手还链着手铐,摆手的动作叮铃哐啷的,倒是非常可怜。
“陈星宇是怎么死的,完全就不管我的事情了。”
“ 这个我们肯定知道啊。”
赖光宝白了林枫一眼,而后仿佛自说自话般转向其他人,用一本正经的语气缓缓说道:
“刚才谁跟陈星宇走一路?”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并不是因为赖光宝的地位与存在感已经低到了一个随随便便就能被无视的地步,而是因为刚刚确实没有任何人跟在陈星宇的身边。
赖光宝与苏沫浅她们报了团,现在鼻子里还塞着一团染血的纸巾,失血过多的昏厥与虚弱至今还没有彻底消散,自然没工夫去安排陈星宇。
而郭俊琪,他本身就有要务在身,作为原本的头号嫌疑犯,在林枫替他莫名其妙地背了黑锅之后,他就竭尽所能地把握着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时间来为自己的清白做出证明。
自己的时日都不够用了,哪里还有闲情去把陈星宇宰了。
这么一番推断下来,赖光宝此刻却是拥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既然不可能是林枫,也不会是一路扶着自己回到会议厅的苏沫浅和柳梦凌,而郭俊琪本身又要忙着寻找证据,那么剩下来的嫌疑人,不就只有……
“难道是大学姐你杀了他?!”
已经直率到被人怀疑肚子里是不是完全没有内脏,只剩下了一根肠子连接食道与屁股的赖光宝一如他那足够反光的脑门一样,明晃晃地将自己的怀疑立即抛了出来。
只不过别人的一掷千金,丢得那是真黄金;而赖光宝宛若灵光乍现之后的一掷千金,那就只剩下了两个字去形容:滂臭。
“人是侦探,超脱于角色之外,另类的主持人,你见过有哪个电视节目是主持人反手一巴掌给参赛人员打飞出去,自己来表演的?”
郭俊琪委实是看不下去这位年逾十几却仍然要装出一副天然呆模样的光头鼻血强了,索性立即以严正的举例扼住了赖光宝即将发散的思维。
“而且,就算是大家全程没有跟陈星宇在一起,这也不能作为排除他们是罪魁祸首的证据啊,毕竟除了跟着他一路找机会杀他之外,也有可能是一些陷阱啊。”
“说不准凶手就在关键性证据的旁边布置了一些陷阱,而陈星宇去查的时候刚好没留意,嘎嘣一下被噶掉了,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郭俊琪的无心之谈却是一语戳破了真相,只是现在的大家都对此并不是非常在意,以至于就算郭俊琪提出了这样一个可能性,也缺少了深入分析的机会。
这个世界上的确不乏有能够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欧皇,但那都是在已经事先有一个标准答案的前提下才能成就的欧皇。
试想一下,如果本身就没有存在一个众所周知的结果,就像是十连卡池当中的各种角色压根就没有SR与SSR的定义,那又如何定义欧皇呢?
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哪怕郭俊琪给出了一个极度符合事实的猜测,甚至一度让在监控室默默看着这一切的陈星宇都瞪大了眼睛,可真正置身于讨论中央的其他人,却没几个将此番话当回事。
饶是辰瑾萱,都也只是在纸上寥寥记下几笔之后就当作罢。
唯独是手上的链铐才刚刚松掉的林枫,听闻到郭俊琪的猜测后,他的眼眸却是瞬间收缩了一下,直到望见其他人那对此漫不经心的表情后,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全程大概也就是一秒钟的时间而已,只是说时迟那时快罢了。
而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林枫一定会被人抓住神情变化的马脚的。
“凶手就在我们之间。”
坐上唯一的主位,大学姐双手架成拱桥置放于白皙而沟壑分明的下巴前,以肃穆的眼神审视着周遭的同伴。
“最后一次搜证,我找到了一些东西。”
铺开那一张及时记载下来的素描,辰瑾萱将自己的发现连同之前只与林枫一人说过的内脏丧失的猜测一并交代清楚。
“也就是说,那本书,其实就是被凶手取走了。”
不再收着掖着什么,而是选择将一切和盘托出的辰瑾萱亦是得到了苏沫浅的肯定:
“这么说来,凶手还真的跟柳梦凌关系匪浅呀。”
成为引子的第一句话配合着眼神的转移,终是成功让柳梦凌来到了注意的中心。
比起其他人。
此刻左手多握了一份剧本,右手又拿捏着一张画卷的柳梦凌显然是更加瞩目一些的。
随着少女慢慢将这幅一直收藏在家中的二人画像慢慢打开,众人终是更加明白到女仆背后的凄惨故事。
“我有一个弟弟。”
尽管柳梦凌的语气有些过于平淡,就好像一碗清水一样,但谁都没有因此而抱怨什么,都是好朋友的各位让柳梦凌充分意识到自己之前所存在的担忧不过是一些杞人忧天的无稽之谈罢了。
随着大家的包容而一同进步的,还有柳梦凌那逐渐放松下来的心态,以及不知不觉就投入其中的语气波动。
在一个人完全彻底放松的时候,她才会表现出最从容的自己。
“小的时候我跟他散掉了,近十年来,得益于小姐的帮助,我终是找到了有关于我弟弟的一些蛛丝马迹。”
未等柳梦凌继续将话说到底,已经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的林枫当即接过话茬子,平静而又淡然地承认道:
“我就是当年与柳梦凌失散了的弟弟。”
在深呼吸遍布耳畔的当下,林枫轻笑道:
“事实上,当姐姐利用苏家的财力一直搜寻着我的踪迹的时候,我也尽可能地利用着我作为锦衣卫所能行驶的特权,不停地寻找着有关于姐姐的下落。”
“你早就知道你姐姐在这里?”
苏沫浅眯起眼睛,用质问的口吻向林枫确认道。
“并不是,事实上,在三个月前我才调查到姐姐的位置。”
“这不可能,以锦衣卫的能力,想要调查一个人根本就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辰瑾萱立即扬声反驳道:
“的确,以锦衣卫的实力,想要找一个人的确轻轻松松,可这也得看人不是吗?我一个才刚刚进入锦衣卫不过几年的新猪肉,能有那么大的排面让整个组织帮我找人吗?锦衣卫可从来都没有那么闲啊。”
林枫不紧不慢地回答了辰瑾萱的疑问,而这逻辑自洽的说辞,也让大学姐找不出任何可以驳斥的支点。
“所以,你并不知道你老姐之前的经历?”
虽然很多时候赖光宝显得像是个直肠子,但不得不说的是,这家伙偶尔还是能蹦出几句直切主题的关键的。
所以只见得林枫单手攥拳,厉声道:
“我,还是听你们说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老姐之前的经历如此凄惨与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