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死在了船舵边上,脸色发黑,手里拎着一只烤老鼠。
不管是老鼠还是什么,烤熟以后都泛着一阵焦香。
它诱人的棕黄色表皮上留有几个牙印,应该是船长留下的。
“死因是中毒。”
船医合上船长的眼皮:“目前是什么毒素尚不明确。”
而巫马看见那烤老鼠,脑海里立刻想起昨晚大副拎着老鼠的样子。
“我昨晚看见大副,他拎着好几只死老鼠,说要去打打牙祭。”巫马道出情报。
“说起来,大副呢?”
经由巫马提醒,众人才发现大副不见了踪影。
众人连忙寻找这第一嫌疑人。
可大副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众人找遍了船舱里的每一个房间,每一处角落,都没有发现大副的踪影。
最后只能将目光对准茫茫大海,回望向层叠的浪头。
看来是跑了。
“我有点渴。”
海上烈日炎炎,甲板被烤的滋滋作响,未免让人口干舌燥。
有人走进中舱找水。
“啊啊啊——!”
突然又是一声惨叫,惊的旅客们后背一凉。
“大副!大副在水舱里!”
……
浮肿的面庞仰面朝上,他大睁着眼睛,死死凝视着上方。
那面孔也带着一股漆黑的不详颜色,看来死因与船长相同。
舱水被大副渗出的血液泡成淡红,经过一夜闷热,散发出一股令人生理不适的恶臭气味。
乌伊挡在可芙露和小七面前。
“你们不用看。”
可芙露不满的拨开乌伊肩膀:“别把我当成小孩子。”
“可你和小七一样流口水。”
“你在饥饿的老虎面前放下一只剃了毛的山羊,它的反应会和我一样。”可芙露无所谓的一笑。
几个水手从淡水里捞出大副。
船医捂着鼻子,粗略的做了个尸检。
“确实也中了毒,可能取水的时候毒发,一不小心,摔进了水舱里……”
无论是不小心,还是被人丢进去,这一舱的淡水都完蛋了。
旁边还剩下几桶,能不能撑过一天都难说。
“两个倒霉蛋,大概是吃了被下药的老鼠,”船医简要的推断说,“这样的情况经常能遇到,不算稀奇事。”
船上的灭鼠方法无所不用其极,有时用猫,有时用药。
如果在灭鼠过程中,两个想要灭鼠的人没有达成沟通,就容易出现这种惨剧。
所以医生推测,大概率是有人放了老鼠药。
老鼠已经吃了老鼠药,但大副又不知情,于是抓了老鼠弄死以后烤来吃……最后却成了老鼠药的最终受害者。
“当务之急是选出新的船长,”船医站起身,收回解剖用的小刀,“我们必须尽快改变航向,否则等淡水用完,我们都会渴死在船上。”
海水是不能喝的,远洋行船最重要的就是淡水。
可淡水已经被污染了个彻彻底底。
所以客船必须尽快靠岸补给。
“很遗憾,大副和船长的突然离开让人痛心,”二副站出来,是个灰发的年轻人,“我从未想过自己要承担这么重的责任……但是大副和船长都已经走了,船上只剩下我一个人懂得航海术。”
乌伊听的有些想笑。
“接下来我会带大家尽快返回陆地,这大概只需要半天的时间。”二副诚恳的向旅客们鞠躬,“这期间,请大家保持秩序,不要慌乱。”
乌伊瞥了眼船舷边打着哈欠的慵懒黑猫,什么也没说。
巫马也看见了那只黑猫。
他想起昨晚这只黑猫踩着的血脚印,嘴角残留的鲜血和老鼠肉沫,脑海深处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这猫显然参与了昨晚猎杀老鼠的行动,至少是舔过老鼠血的,可它毫发无损。
它没有中毒。
说明那些老鼠本来是不带毒的!
船医推理错了,这根本就不是误杀,而是有预谋的他杀,毒杀!
“接下来的路,请大家不要进入淡水舱。淡水稀少,我们要进行合理的计划分配。”新任船长站在舵前,郎声说,“水手们请守好淡水舱的门,维持秩序。如果不出意外,我们等到晚上就可以靠岸了。”
如果这是他杀,那凶手是谁?
巫马凝视着新船长。
“巫马将军,您还有什么意见吗?”船长留意到目光,问。
“你认识我?”
“当然,巫马将军的尊姓大名,碧波城有几个人不知道。”
“那,我家住哪条街?”巫马突然问。
“呃……?”
“没什么。”巫马咧嘴一笑,“开个玩笑,别那么紧张。”
他隐隐察觉到这个新任船长有些不对劲,可正如他所说,这船上没有其他人懂得航海术了。
航海是一门复杂的学问,要会使用六分仪,要懂得星象辨位,要知道那些杀人鬼浪怎么躲,要知道暴风雨里该怎么决策。
这一切都考验着船长的应变和决策能力,这不仅需要技术,更需要领袖的头脑。
所以,船上的人现在只能听任他摆布,根本别无选择。
船员们抬起头,意识到情况有些诡异的不仅仅是巫马。
甲板上的气氛令人窒息,可船员们不敢提出任何异议。
因为对方已经是船长了,他不仅仅可以决定船的航向,还可以决定船员的生死。
如果有人胆敢扰乱秩序,他会把那个船员放逐到海底去。
可偏在此时,有一个刺头站了出来。
“所以,你要把我们带去哪里?”
乌伊瞥了眼船舵。
“当然是返回陆上。”新船长笑吟吟的说。
“返回陆地要往北走,去婆罗洲,可你向西南偏了整整十五度。”乌伊拎着烟枪走向舵台,“你这是要带我们去非利佳洲大草原喂狮子么?”
“外行人,请不要对我的航向指手画脚。”新船长表情逐渐变冷,“你连六分仪都看不懂,如果再胡言乱语,妄图扰乱秩序,我可以以船长的身份绑了你。”
“不需要六分仪,太阳在我们背后偏左,这足够判断你的航迹方向。”
乌伊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新船长面前。
新船长握住腰间的弯刀。
“来人!把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给我抓起来!”
“免了。”
乌伊横甩烟枪。
“咚——”
新船长的脑袋与烟枪金属接触,发出噶啦一声脆响,整个身体以一个抛物线飞起来。
血珠像一枚枚红玛瑙,洒落在甲板上。
而这位新船长,则扑通一声,砸进海中,死的不能再死了。
乌伊嘴角微微上浮,高跟鞋踩在船舵上。
“从现在开始,我是船长。”
“不接受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