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位圣女她不是啊。
尤其是对于前面用中洲话聊天的那一段，洛水没有听明白，但是李卿瑶是听明白了，这是一个领着工资打卡上班的圣女，可是这样的人一般不更是要站在现在的主流思想这边，更加中庸一些才过的更舒服么？
洛水见猜中了，就干脆放开来，继续说道：“大家畏惧风沙，畏惧永不熄灭的黑火，所以也会畏惧掌控风沙和黑火的我主，大家沐浴太阳的光芒，享受太阳带来的温暖，所以大家曾经信仰太阳神。”
圣女笑了笑，说道：“你果然是个疯子。”
“啊？”洛水愣住了，然后他顿时明白了，这段话里面最最不合理的地方，就是在阐述是人在选择神，而不是神在选择人，就算前面圣女说要毁灭人的神不会被大多数人所信仰，但是她的主体还是神。
“这样的疯话不要对别人说，我教的人还好，又有几人是在真心信仰我主，更多的无非是在畏惧，但是对于其他的教派来说，你这样的理论，可是要被烧死的。”
“我知道了。”洛水点了点头。
尤妮丝看着他，说道：“你就继续保持着不看不说也不听的状态吧，这样的话，没有其他的信徒愿意听到的。”
洛水微微皱眉，看着尤妮丝灿烂如黄金的眸子，突然问道：“那你呢？”
“我的话，跟你的想法略有不同，不过却挺爱听这个说法的。”尤妮丝张开手，黑色的火焰在她手中燃气，然后手掌一握，黑火瞬间熄灭。
“我之所以信仰我主，是因为我看到了我主的仁爱，我从不认为我主会毁灭这个世界，祂不在时，风沙依旧，黑火仍会在荒原迸发，祂在时，太阳依旧，海风依旧，风沙却平静了下来，无边的黑火再也不会烧毁一切。”
尤妮丝弯腰坐下，流沙化作桌椅，她示意洛水和李卿瑶坐下，然后手一抬，手上的戒指光芒一闪，一套茶具落在了桌上。
再往地上一指，一个装满清水的水桶落在地上。
洛水看着眼馋啊，什么叫逼格，这才叫逼格，空间戒指啊，多少小说里的极品装备，相比起来李卿瑶那个什么都装还得一件件从里面掏的四次元口袋逼格就差远了。
虽然圣女把什么都准备好了，但是这时候任何一个识相的人都不会等着圣女殿下给我们泡茶吧，人家再没有架子，你也不能不懂来事啊。
当然洛水也不能让李卿瑶泡茶，虽然现在明面上是两个小信徒坐在圣女的面前，但是实际上是李家大小姐坐在圣女面前，怎么说也不能劳烦人家大小姐吧。
于是狗腿子洛水熟练地用烧水的壶把水一打，茶叶放好，没有火也没关系，水壶放手掌上，真气催动，不消片刻水壶里的水就沸腾起来。
这辈子是泥腿子，上辈子好歹也是过了精致小资生活的，什么泡法不懂呀。
但是，什么泡法都不能用，因为那跟人设不符，把茶泡好就行了，花样再赏心悦目，真的能影响味道吗？
洛水在泡茶，尤妮丝笑了笑，说道：“我其实不认同教宗那样兼并各教，强行统一中洲的做法，这样会迅速导致我教的实力膨胀，但是也让我教对教内的掌控出奇的差，不过只要能够让我主苏醒，那么这些都不会是问题，可是如果在我主苏醒之前，就出现意外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洛水和李卿瑶都没有回答，毕竟他们就是为了让安苏苏醒不了才来的。
不过尤妮丝也没有在这上面继续纠结，而是看着泡好茶的洛水，认真地问道：“那如果是你，你认为我教应该如何？”
“我会先改教义，我主应当是镇压风沙与荒火的神明，掌握着毁灭的武器，却有着仁爱的内心。”
“有趣。”尤妮丝拿起茶喝了一口，不涩不苦，泡的不赖。
不过李卿瑶喝了一口，嘴角微微一扯，这茶真劣质，看来圣女的工资也并不高。
洛水喝了一口，就觉得这茶应该是很贵很贵的茶，放上辈子，高低得是雨前龙井的极品，按克卖的那种。
“然后发动各地的教会，为平民宣传教义，解决问题，甚至可以自己放出风沙和黑火，再大家都惊慌失措的时候降下神迹平息，来取得大家的信仰，把税收收归教派，减收农业税和商业税，并对愿意信教的商队提供庇护。”
尤妮丝又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予信予利，恩威并施，挺好的手段。”
洛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但是做不到，因为教派里绝大多数的人，首先就不相信我主是仁慈的，他们宁愿选择高压的手段来维持短期的利益，也不愿意去做一件长期有利但是短期看不到收益的事情。”
“是啊，所以我这个圣女，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在当一个向大家微笑的傀儡，毕竟光是让大家转变想法，相信我主也深爱着世人，就已经很难了。”
洛水没有再说话，只是又给她添了一杯茶。
说来也怪，居然真有人会想着在邪教里发展正常的，正确的宗教思想，这本来就很扯了。
但是有时候明明是很扯的一件事，却又让人不免有些敬佩。
难能可贵，可贵就可贵在一个难上。
孔夫子也会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不过说再多，也还是敌人啊，就算真的让她实现了荒火教派的改革，那碎玉关会放任这样的荒火教派稳步发展吗？
西境会坐视一个本来孱弱的邻居重新崛起吗？
在两个强大的国度中间，大家都会更希望有一个弱小、混乱的国家作为缓冲，这是洛水上辈子就已经看明白的道理。
也许洛水很欣赏这个可以从唯物主义的角度来思考神明的圣女，但是他的屁股必定会决定他的脑袋。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在祭典结束以后，你们可以留在康斯坦丁尼耶，帮助我。”
尤妮丝看着洛水，很诚恳的说道。
她看的是同行者，是在黑暗中同样举着火前行的人。
但是洛水回以一笑，说道：“殿下，我认为，自上而下的改革，与自下而上的改革，都是必不可少的。”
委婉的拒绝。
毕竟洛水再泥腿子，好歹是碎玉关李家大小姐目前名正言顺的未婚夫，武圣的嫡子，珞珈山少主。
他的屁股决定了他的脑袋，不能是想着去给一个异域异族的国度搞一场惊天动地对抗世界的改革。
而且他也没有说，对于一个积重难返的势力，改革往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它需要的是，革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