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莎拉的父母正在前厅接待客人，遗体告别的事还要等一段时间。趁此机会，安渡因等人便带着莫利亚，试图骗过守卫，让那孩子单独与朋友道个别。
“我们是教会的神职人员，受霍夫曼先生（莎拉的父亲）之邀，前来为莎拉小姐祈福。”
安渡因如此对两个改造人守卫说道。
“仪式不是还没开始吗？”一个守卫提出疑问。
“最近有些关于先生与教会存在秘密交易的谣言，先生为了避嫌，不想让教会的人公开出现，这也是我们今天穿便装来的原因。但即便如此，先生还是请我们过来了，他是真的很希望爱女能够安息呢。”
安渡因面不改色地扯着谎，甚至连最近随便从L.L上看到的传言都用上了。守卫们显然是知道此事的，眼神里立刻多了几分信任。再加上安雯用手环展示了她的正牌修女身份，二人基本不再怀疑了，轻轻一扭头，示意安渡因等人进屋。
“等等，”一人拦下了小秋和莫利亚，“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学徒。”安渡因连忙答道。
“学徒？神职人员不都是从各大修道院毕业入职的吗？现在还有学徒制？”
“大多数牧师修女都要去修道院进修啦，不过也有少部分来自教会所办孤儿院的孩子，因为天资出众被正式神职人员选中收为徒弟，实习期过后若能通过测试，也是有资格加入教会的。”
守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摆手放行。一名守卫继续在门口站岗，另一名则领着安渡因等人进屋。
安雯凑到安渡因耳边，小声说道：“行啊，扯起来一套一套的，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规定？”
“我又没撒谎，是你孤陋寡闻罢了。你以为我是自己报名进入修道院学习的吗？”
“那祈福仪式呢？教会还有这业务？”
“这倒没有。”
“那一会儿怎么办？人家在那盯着咱，咱不能光站着等莫利亚吧？”
“你随便放几个小法术，弄点声光特效出来，柔和点的那种；再让小秋背几段经文，差不多就糊弄过去了。你一个修女都不懂，他们一群外行懂个屁。”
安雯恍然大悟，信服地点点头。
“另外你少说几句，改造人听力很好的，别露馅。”
说罢，安渡因回头看了看走在后面的小秋和莫利亚。莫利亚看上去有点紧张，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不过小秋牵着他的手，让他放松了许多。
明明莫利亚比小秋大六七岁，可看上去，小秋才是那个成熟的大姐姐呢。
“到了。”
守卫在一扇房门前站定，掏出一串钥匙，一边找，一边说：“做完该做的就快离开吧，我会告诉大人你们来过。另外，底线是不能打开冷藏器的盖子，不能触碰小姐的遗体，没问题吧？”
“没问题。”安渡因痛快地答应道。只是让莫利亚道个别的话，这些全都不碍事。
咔，房门打开，一股冷气钻了出来。一时间，人们全都愣住了。
只见房间的中央，放着一具精致的冷藏水晶棺，棺材的盖子已经被打开，森然白气正缓缓溢出，流淌到地上。
而在棺材旁边，站着一个穿西装的小丑。他脸上化的妆鲜艳而浮夸，圆圆的大鼻子红得刺眼；而他的身上，则是标准公司社畜的装束，死板得让人看一眼就会感觉僵硬。
两种风格在他的身上产生鲜明对比，给人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当然最具冲击性的，还是他怀里抱着的、刚从水晶棺中取出来的莎拉遗体。
经过数名资深整形师之手，再加上塔都最尖端的民用冷藏科技，莎拉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鲜活，白色长裙与恬静的面容，给人一种神圣的美感。如此一来，抱着她的小丑，就显得更加……小丑了。
不顾是否会引起误会，安雯当场掏出枪刃对准小丑，低吼道：“把你的脏手拿开，马上！”
她也就是吓唬吓唬对方，不可能一炮连莎拉带半间房全扬了。那只可恶的幻魔显然不吃这一套，反倒眯起眼睛，看傻子一样欣赏起安雯来。
守卫也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按响了随身警报。刺耳的警铃声中，小丑桀桀怪笑道：“嘻嘻，你们来得正好，没人就不热闹了。大家伙儿可无聊了，就等着咱们整个活儿呢。”
莫利亚不知哪来的勇气，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哀求道：“不要伤害她！不管你是谁，求求你，千万不要让莎拉再受伤了！”
小丑向后一闪，把莎拉扛到肩上，腾出一只手，“啵”地拔掉自己的红鼻子，反手就给莫利亚装了上去。
“别急，后面还有你出洋相的时候。你这么在乎她干嘛？难道你不知道她在真正的朋友面前是怎么说你的？”
小丑捏捏莫利亚的红鼻子，发出放屁一样滑稽的声响。与此同时，他自己的鼻子上也像吹气球一样，又鼓起一个又红又圆的大鼻头。
“她……说了什么？”莫利亚不知所措地问道。
“她说……”
小丑突然卖了个关子，一手在空中摸索几下，仿佛在触碰一堵看不见的墙；紧接着，冲过来的守卫就一头撞到了这堵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她说，有个下层来的贱民真是好骗，稍微对他好点，他就成了舔狗，让干啥就干啥……”小丑在莫利亚耳边低语道。
“不，这不可能，莎拉和我是朋友，她不可能……”
“所以说我们是同行呢。”小丑大笑道，彩色亮片从他手心里爆出，纷纷扬扬地撒下。
安渡因的拳头攥得死死的，刚准备上去捏爆这混蛋，却发现小丑把莎拉翻了过来，抱在怀中，一只手握着莎拉的右手腕，仿佛是在有意无意的威胁：敢乱来我就把遗体毁掉！
小秋看向小丑，神色冷漠，不知又看到了什么幻象。小丑挟持着莎拉退到窗边，笑着说：
“好了，沙拉小姐，和朋友们说再见吧。”
他举起莎拉的手臂摆了摆，又捏着嗓子模仿女声，尖声尖气地说：“拜拜啦，傻瓜们。”
“你，不得好死！！”无能为力的安雯愤怒地咆哮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早就死了，死在某个血月下没人知道的角落。”
“杰夫曼。”一直默不作声的小秋，突然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很小，在那小丑听来，却如雷贯耳——
“别人愤怒、悲伤、绝望的样子，在你眼中很好笑吧？那么，在别人的眼中，你，又是否可笑呢？”
小丑脸上的笑容瞬间全部消失了。他就这样呆立了几秒，突然往后一倒，从窗口翻了下去！
“什么？！”
安渡因和安雯赶紧跑上前查看。他们倒不担心小丑摔死，甚至巴不得这样；他们只是担心莎拉的遗体有没有被损坏。
一大束五颜六色的气球呼啦啦飞起，载着小丑和莎拉，飞向远方。
地面上有人开枪，可是光束武器打中气球，竟像动能武器一样，只是让气球发生了夸张的形变，接着光束就被弹开了。由于怕伤及莎拉，人们不敢使用更强的火力，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小丑在自己视野中越飘越远。
“可悲之人。”
小秋低垂着眼帘，轻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