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瑶叹了一口气，把洛水的令牌揣进自己怀里，感叹一下这人不识字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估计是令牌坏了，回头我给你再修修。”李卿瑶对洛水说道，然后她轻轻敲了敲桌子，看向王双，道：“王叔，你应该知道，你拉不住我的，也拦不住我，你告诉我，我们进了城，应该做什么？”
“大小姐，其实洛少侠说的方案是真的有可行性的。”王双用满是老茧的手擦了一把脸，慢慢说道：“以机动性拦截道路，只要能让荒火教派抽调出军队清缴，对于大人的计划，都是有利的。”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你知道的。”李卿瑶说道。
“那……”王双环视了一下左右，洛水摸了摸鼻子，杨旭挠了挠脑袋，赛尔斯咳嗽一下识趣地拉着贾尼别克往外走，而贾尼别克，绑的死死的，没有反抗的余地。
事实上，他的嘴也是塞着的，已经算很憋屈了。
“好了，现在外人已经出去了，王老哥，你就说吧。”洛水笑嘻嘻地说道，然后发现王双又看向了自己。
得，原来我也是外人。
洛水站起身，杨旭也很识趣地跟了上来。
出了这节车厢，站在车厢的小阳台上，赛尔斯已经把贾尼别克嘴里的布给扯掉了。
“你们想要去推翻荒火教派，我绝对愿意帮你们，但是如果是这样不可理喻的送死，恕我不能奉陪。”贾尼别克看了洛水一眼，认真地说道。
赛尔斯在旁解释道：“哈萨克汗国就是被安苏下令灭掉的。”
“血海深仇咯，那大家就是自己人。”洛水搓了搓手，向另一个有血海深仇的人问道：“所以你心里有什么猜测吗？”
“那位碎玉关节度使，卡在人前显圣，已经二十四年了。”杨旭说道：“我觉得，碎玉关要出的牌，就在这个仙人境界上。”
“有道理。”
“进来吧。”李卿瑶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大家又依次走回去坐好。
这次，李卿瑶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还是像之前说的那样，我装成荒火教徒跟在赛尔斯主祭身边，其他人伪装成俘虏，被抓进去，等到典礼开始的时候，会有人来解开大家的枷锁，然后，杀掉可以看到的一切荒火教徒。”
王双站在李卿瑶的身边，脑袋低垂，一言不发。
赛尔斯说道：“主祭是拥有观礼权的，按道理，是可以带两名信徒旁观，你们还有谁会中洲语。”
李卿瑶指了指贾尼别克问道：“他可以么？”
赛尔斯摇了摇头，苦笑道：“贾尼别克将军是不行的，他是咱们进康斯坦丁尼耶的见面礼，他的弟弟，残狼将军想要他的脑袋很久了。”
残狼，荒火教派四方将军之一，也是曾经率军攻破哈萨克汗国王城的人。
贾尼别克微微低下头，掩盖自己眼中的仇恨，沉声说道：“我只想问，你们有多大的把握？”
“三成。”李卿瑶说道：“但是如果失败，我们会跟你一起死。”
“死前帮我杀掉克烈依，就足够了。”
克烈依，是残狼将军的名字。
李卿瑶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这时候杨旭突然说道：“我倒是知道一个人选。”
洛水看着他，问道：“你？我们这也只剩下你还有可能懂中洲语了。”
“不，是你。”
李卿瑶眉头一皱，问道：“可是他别说中洲语了，连字都不认识。”
杨旭笑了笑，说道：“我已经想好了，他就扮演一个又聋又哑但是深信安苏神迹的东土奴隶。”
然后，他把伞柄抬了抬，看向赛尔斯。
赛尔斯咽了口唾沫，道：“也不是不可以，我带了信徒的证件，我一会给你们改一改就好了。”
洛水愣了一下，还没想明白怎么就这么聊了一下，把自己给聊成一个又聋又哑的奴隶了，不过不待他拒绝，李卿瑶看了他一下，说道：“也好，免得他闹出什么乱子，那就这么决定了，大家好好休息，明日到康斯坦丁尼耶，我们的生死，都在一条绳上了。”
洛水也不知道李卿瑶到底听到了什么，但是这样斩钉截铁的语气，总觉得不是听到了什么好事。
其他人一个个离开了，洛水最后还没有走，看着还没有站起来的李卿瑶，问道：“所以到底说了啥？”
“洛水。”
“嗯？”
“如果进城的话，我们可能都会死的，你跟杨旭，没必要趟这个浑水的。”李卿瑶小声地说道：“父亲的计划太冒险了，成功的概率，其实也不大，这些碎玉关的老卒，早早被安排好身份进城的这些人，其实都跟死士无异。”
“那你还去，不行咱们真战略转进呗，疑兵之计，给他们人抽调一些出来，总比都堆在一个城里面厮杀成功的概率要高。”洛水站起来，走到李卿瑶身边，看着李卿瑶的眼睛。
李卿瑶在躲闪他的目光。
“我李家的事，李家人自然万死不辞，但是你们不是。”
难怪你们李家人口那么少……
洛水叹息一声，说道：“那黄金千两，事成之后你会给吧。”
“你还想着……”
“只要还给，嘿，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定下了，那就没道理跑了是吧。”洛水搓了搓说，道：“你先把玉牒还我，就算坏了我感觉还能卖点钱。”
李卿瑶笑了起来，但是让人分不清她是被气笑了，还是被洛水感动了。
她把玉牌还给洛水，然后说道：“你拿错了，这玉牌，可能反而是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
“啥啊，不就是一个普通的玉牌么？”洛水接过来，认真端详一下，发现自己还真是拿错了，拿到了当初珞珈山山主给他的那面玉牌。
“上面写着，凰火昭昭，见之如圣。”
“啊？”洛水愣了一下，他是不识字，但是上辈子的知识让他的阅读理解不至于出问题，所以他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是谁给你的？你爹？”
“不是，是珞珈山山主啊。”
“哦，那就合理了。”
“为啥？”
“你不知道，珞珈山山主，就是武圣的发妻？”
洛水愣了一下，问道：“啊？”
“也就是说，这是你娘给你证明身份的东西，我亲爱的未婚夫。”
李卿瑶捏了捏洛水的脸，然后小声说道：“拿着这个，你去任何地方，都能够拿到黄金千两，没必要送命的。”
“那我亲爱的未婚妻，你能不能说一下，我亲爱的岳父，到底是有什么后手？我好有一点点准备。”洛水现在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太够用了，凭空多出来一个有权有势的亲妈，就算是他，也不是很能接受的。
“别蹬鼻子上脸了。”李卿瑶叹了一口气，抬手捏着洛水的脸，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爹在拿李家的未来在赌，赌安苏的命，够不够硬，计划很荒诞，甚至有点天马行空，我们都有被我爹耍了的可能，就算这样，你还要跟着去吗？”
“去去去，不然我白亏一个有钱的岳父和有颜的未婚妻。”
“滚啊！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打打闹闹，列车穿过原野，如果把视角从驰道上一路拉远，可以看到远远的，横跨海峡，却匍匐如巨兽的城市，正在慢慢拉近距离。
谁又能知道，在每一次冒险开始的时候，是冒险者去狩猎巨兽。
还是巨兽张开饥饿的大口，在等待着那些冒进的冒险者。
康斯坦丁尼耶
现在，就是这样一头无声却恐怖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