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少女的意识渐渐苏醒过来。

感觉自己像是坠入深海，很安静，皮肤的触感随之而来。这并不是普通的水，带着粘稠感，像是棉花糖一般，但奇怪的是并不影响自己的呼吸。

过去的记忆……很模糊。

她能感觉到眼前是一片光明，但她一睁开眼睛，这些粘稠的液体就会止不住地涌进来，阻止她看清眼前的一切。

不疼，但这种限制性的感觉让她很难受。

“哎？主任，她的手好像动了！”这位年轻的助手兴奋地观察着眼前的培养缸，偌大的玻璃罩内灌满了淡黄色的液体，在日光灯地照射下，少女那赤裸的身体在实验室内一览无余。

“嗯。”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神色凝重地走到少女的面前，“没想到地球上还有这种体质的人，看来这场实验很快就能见晓了。”说完，主任向身边的助手点头示意。

顶部的黄色警告灯开始一闪一烁，如棉花糖一般的液体顺着导管慢慢向外流淌。所有研究人员无一例外地将自己的心悬在了嗓子眼上。

实验项目编号——4308。

级别——绝密。

项目目的：抹灭实验体B的意识，将实验体A的意识移植入B实验体。

她能感受到液体的水位在下降，如梦一般的意识也随之退场，不再没入液体的部位能感受到一股清凉。清新的空气再次进入自己的呼吸循环之中，让她一时之间无法适应——就像是无数个密密麻麻的小针扎在呼吸道和肺部上，每一次循环都能带来一种灼痛感。

这种呼吸方式，虽然暂时不舒服，但有一种莫名的久违感。

少女并不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她只能听到液体顺着排水口不断发出的“咕咚咕咚”声音，还有自己那不断砰砰直跳的心脏声。

我，这是怎么了？

支离破碎的记忆在大脑里不断地闪过，自己却无法将它们拼接成一个完整的记忆。

没有了粘稠的液体，眼前的光芒变得更加明亮了些，少女潜意识地抬起手擦去眼睛上还残留着的液体，想看清眼前的世界。

那双如琉璃一般纯净的晶蓝色眼眸深深触动了在场所有研究人员。

主任不禁感叹道：“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不光体质好，甚至连容貌也毫无挑剔之处。”

白雾渐起，玻璃罩被缓缓打开，少女也看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只不过实验室内数十名研究人员都向她投来目光。

这些目光就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照射在自己身上，让少女很不自在，白暂的脸庞微微泛起一片红晕。

一卷干净的白毛巾递到了少女的手中。

“来，擦干净身子吧。”助手和蔼的笑容让少女放下了戒心，她接过毛巾腼腆地擦拭着身上的液体，银白色的长发环绕着黏在自己身上。

少女有些疑惑地捧起自己银白色的长发，这是一个十分圣洁的颜色。

破碎的记忆告诉她，她曾经好像没有留过长发，自己的发色也并不是银白色。而胸前这两个雪白的肉团又是什么……

为什么自己对这些部位有一种陌生感，就好像这些东西本不该出现在自己身上。

又好像少了些什么……

主任看出了少女的困惑，嘴角也只是淡淡一笑，内心似乎有了满意的答案。她微微向前倾出身体，十分温柔地问道：“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我的名字？

少女的脸有些茫然，关于自己以前的所有记忆犹如一盘散沙堆在自己的面前。

说实话……这应该是个非常简单的答案，自己却需要思考很久，从那些凌乱的记忆中翻找出合适的答案。

空气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少女的沉默不禁让在场所有人的额头冒出了冷汗，实验室内的气温仿佛降到了冰点。

如果少女没有回答出正确的答案，这就意味着众人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努力宣告失败。

“白哲？”少女的语气并不是充满自信，只是这两个字在大脑里出现了数次。

“呼——”主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心中那块压抑很久的巨石落下。

答案正确，这也就意味着4308项目成功了一半，也仅仅是成功了一般。他们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让现在的意识彻底占领，并控制这副躯体。

但现有的成就还是让大家非常高兴。他们有的互相拥抱庆祝，也有的已经哭成了泪人，倒是面前这个主任，坦然自若，但她的面部表情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

少女无法理解他们的兴奋，但她也不想继续追问，从他们的反应能看出来白哲是自己的名字。

“安静，安静。”主任示意众人都静下来，她轻轻咳嗽了几声，“这个项目还没有结束，也可以说才刚刚开始。”说着，主任又重新将目光落在了少女的身上，“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让曾经的‘死神’，死而复生。”

这个几乎有去无回的战场上，犹如死神拿着镰刀尾随在每个人的身后，只要他乐意，他就能随手带走一个生命。

白哲不一样，刀锋影现，无尽的杀戮之声，他仿佛就是为了战争而生。所有人对他充满了敬畏，他宛如真正的死神能够在这个癫狂的战场中来去自如。

助手悄悄靠过身子，低声问道：“主任，‘死神’能接受他现在这个身体吗？”

这确实是主任考虑过最多的问题，可根据验算，这个少女的身体是众多实验体中成功率最高的，甚至比第二名高出了数百倍。

“我？死神？身体？”少女银铃一般的声音从口中冒出，不仅动听还让人有些怜爱。

她能听到？

主任和助手不禁纷纷脸色突变，声音这么小她都能听见，两人不知一时是高兴好还是不高兴好。

“你想到什么了吗？”

主任的笑依然是那么的和蔼，少女怔了怔，瞳孔微微缩了缩：“想到了很多，但很混乱。”

“这样啊。”主任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这个实验室的所有人都可以称之为你的‘爸爸妈妈’，在接下来三个月的时间里，我们会努力帮助你恢复先前的所有记忆。”

“你们为什么要帮我？”少女昂起头，并没有因为主任的话所动容，她的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戒备，显然她并没有完全相信在场的所有人。

“因为你是‘死神’，成千上万的人都希望你能回来，是你，在这个快沉沦于黑暗之中的世界带给了我们生的希望。”

“我么？”少女低下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根据主任的话，她想将自己破碎的记忆拼接起来寻找出真正的答案。

但大脑的反馈给她带来的却是——鲜血飞溅，扭曲的手努力地伸出好像在渴求什么。

“柔玥，这是你的新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