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永远的迟到者（二）
“我是谁？”小天平表面流转的水波般的银芒停止了一瞬。
“原来你们付出的代价都是记忆吗？”似乎是确认了某件事，小天平的托盘上下摇摆着，发出铛铛的敲击声。
“你以前认识我？”隼的翼展不知何时微微打开了一些，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焦躁。
“我们认识很久了。”002回答道。
“我……是谁？”隼这次发声显得有些艰难，它虽然勉强依旧站在直升机上，可双翼已经完全打开，似乎下一刻就要飞到天平面前仔细听这个答案。
“你是江。”002往后飘飞，灰色的气息愈加浓郁。
“江？”隼鹰眼微闭，却是有些不解，“就没了？”
“你回到我们的行列中来，我就告诉你你所有的身份。”等价交换微微道，他似乎是吃准了隼的心思，要想兵不血刃地把它拉回到幻想种阵营里去。
隼沉默不语。
这招似乎很有效。
柳暮坐在直升机舱里一直没有动作，就宛若旁客一般看着两个幻想种拉家常，然而谁也不知道当听到“江”字时她的眼皮疯狂地跳动起来。
幻想种有自己的名字，像等价交换之类的概念类幻想种更是直接被人们用特性加以命名。
说到底，现在人类并不知道多少幻想种自身本来的名字，这些识别名都是根据010的信息进行的粗略的分类。
甚至就连被冠以“未来”的010也从来没有告诉过觉醒者自己的称呼。
而更多的幻想种则似乎是缺失了一段记忆，根本无法回忆起这种事情。
但从目前来看，幻想种绝对不会是无端产生的，至少从它们本身的特性来看，更像是人类世界中各种妖魔鬼怪，神仙菩萨的具象化。
或许真正的龙渊高层知道他们的来历吧。
正巧的是，柳暮算是半个知情人，因为她的前辈阿想是那个圈子里的人。
她突然知道了隼的原型是谁，但她不敢说，也不想说。
她抬起头来，明亮的视野里小天平的身姿无比清晰。
“我拒绝。”隼完全伸展翅膀，漫天灰色里银羽万千飙射而出，所过之处把空间撕出黑色的痕迹，水波流转。
“为什么？”小天平明显有些意外，它身上光辉半闪，银色的身形已经脱离隼的锁定出现在刚才位置上方五六米的样子，任由暴风轰击在那层隐约的薄膜上。
滋滋滋的撕裂声中，同往未来城的最后一道障碍被炸开，直径约莫一丈的大洞里，未来城完全被火焰与血液的鲜红浇成了血城。
直升机毫不停滞，发动机毫不吝惜地烧掉最后一点燃料，顶着冲击波的风压从世界的壳里化作利剑突入！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我们是敌人。”隼的声音远远飘过来，虽然因为没有证据而显得中气不足，但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肯定。
毫无理由，就只是直觉。
想要讲道理的002在原地愣了片刻，突然难以抑制地抖动起来，低低的声音里有些钦佩：“果然不愧是你，没了记忆仍然这么相信你自己。”
它身躯一晃，已经刺破面前白纸般的空间，向着已经成为黑点的直升机追了上去。
……
直升机冲出世界夹缝的位置是在未来城西区的上空。
几乎是在刚刚甩掉002的那一瞬间，燃料终于完全耗尽，直升机化作一个小点朝着大地坠去，柳暮越出机窗，隼鸟身形涨大，在半空中用自己宽厚的脊背接住了在空中飘飞的女孩。
柳暮蹲在隼的脊背上，眼眸飞速地扫掠着下面未来城的场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未来城城区已经完全被觉醒者和幻想种交战的身影占据了，普通人堵在西城门，无数拖家带口的普通人正恐惧地大叫着挤出城门朝着荒野逃去。
漫山遍野都是幻想种，天空中激光大天使肆意挥洒着激光雨，一片片收割着普通人的性命，而其它幻想种则有序地将还在负隅顽抗的觉醒者分割包围，驱赶向城区的东南角。
一切就像三天前的那个夜晚一样，只不过这次是双阳见证。
原本该在秦海的上万幻想种，在这个日子再次出现在了未来城。
失去了大部分资深觉醒者的未来城面对这样的的态势，几乎是以雪崩的态势向着城西溃退。
和三天前那个晚上不同的是，那次幻想种对普通人还算是有所克制，但这次似乎再没有人给它们约束，一些类猫科的幻想种已经长驱直入到了逃走的人群内部，带着劲风的利爪一挥便是数以十计的生命在恐惧中消逝。
鲜血的刺激下，幻想种都开始发疯。
这种情况下就算潇潇他们不离开未来城也没什么可能挡住，更别说城里刚刚觉醒的不到十万雏儿。
柳暮紧紧咬着牙，拳头青白，眼眸在人群里四下搜索着，希望见到齐亚或者齐盈的身影，然而隼却是毫不停留地一展双翼往东南方飞去。
这时候她才看到那远方接天蔽日的绿色。
齐亚在那里，隼无声地告诉她。
惨叫与爆炸声被抛在身后，柳暮不回头，手掌死死扣住隼的背脊，一言不发。
群山被抛在身后，一座又一座，一峰又一峰。
世界树近在咫尺！
甚至她的眼眸里能清晰地看见世界树下的相对而立的两个女孩。
这时个人终端的提示声骤然响起：幻想种序列号002。
隼鸟前冲的身躯骤然折转，双翼绞成环形，险而又险地避过漆黑的电光，胸前的半截灰羽飘飘扬扬向着世界树的方向飞去。
002追上来了。
那个银色的小天平不知何时静静地漂浮在黑色的电光之前，平静的话语里听不出喜怒哀乐。
“很抱歉我不能让你过去，你一过去我那痴痴追寻她哥哥而来的小妹可就危险了。”
黑色的电光在它背后凝聚，逐渐燃烧成漆黑的天幕，里面撕扯着虚无。
“它交换了我的能力。”隼在半空中折转身躯朝着天幕降下来。
柳暮伏在它身上，虚眯的眼眸里，熟悉的黑色铠甲一点点出现在视野中央，走向那两个女孩。
“冲过去。”她素来安宁带着温暖笑容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抹冷意与疯狂，长发挣脱发绳宛若狂蛇肆意飞舞
“挡我者，死！”
灰色包裹住它们的身躯，然后和那漆黑的天幕重重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