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日
天大寒，手指不可屈伸。
裹成球的姜恒垂着头，一步迈过三层台阶，反复三次后停下步子，抬头确认没找错地方后就要进门，却给书店门口的积雪滑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还没等他站起来，就听店里传来一阵铃铛似的笑声，笑声由远到近，慢悠悠走出一个穿粉色羊毛衣的女生。
“恒哥，怎么回事嘛？”
“去去，也不扫扫雪，以后谁来你家买东西？”
姜恒痛的龇牙咧嘴，一手捂着屁股，一手去口袋里摸路上带的小笼包，递给这妮子后冰凉的手又在她琼鼻上捏了一把。
“好诶……”
“我差点摔死还好？”
沐琳立马板起脸，愣愣的说了声：“坏欸……”
姜恒郁闷的瞪了她眼，整了整衣服，拍去雪渍，咬着牙进了店里。
立式空调孜孜不倦的喷吐着暖气，他在风口杵了会儿，朝着里面的书架小步走去，不知踩过多少脏雪的鞋子留下一排黑脚印。
沐琳就在后面，嘴里咬着包子，手里的拖把左右摇晃似乎随时给脚印的主人来个扫堂腿。
直到脚印浅的看不清，她蓦然停在原地，朝姜恒的背影说道：“下次打个车嘛，我老远就瞧见你了，跑的跟……跟狗似的，多危险。”
说完，她把头一歪，朝窗外飞舞飘落的雪花看，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姜恒打了个哆嗦，似乎把身上最后一点寒意甩了下去，没好气的应道：“你不吃包子，我不就打车了？”
这丫头便老实了，明亮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脱去外套。
“也快过年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诶……”
“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自己怎么长这么大的吗？”姜恒叹了口气，忽的扭捏起来，小声问了声：“一个人无聊来我这过年也行，我没别的想法，毕竟认识这么……”
“好！别忘了炖肘子！”
姜恒登时愣住，浅浅笑着点了点头，抱着外套朝里去了，走过一排排书架准备找本书消遣一番，只是书店永远把出名的摆在外面，他大多又看过，竟没有找到一本能入眼的。
仗着跟这丫头熟，他干脆去了仓库里。
嗒的一声，电灯将房间映的亮堂起来，他拿过门口的大扇子，驱散着霉味朝更里面走。
这里霉味重的让人找不到北，就连正常呼吸都快成了奢望，他去的很多书店的库房，从来没有见过比这家更熏的，要不是那丫头跟她算熟，他是绝不会来的。
找了有十分钟，姜恒在杂书堆里拽出一本晦涩难懂的书来，书名就只认识一个三字，内容虽说每个字都看得懂，可连在一起却看不懂了。
他随即打定主意买回家，照着浏览器一字一句翻译下来。
哗一声，他要走时，那堆书似乎只差这一本保持平衡，雪崩似的倒了下来，姜恒速度够快，就跟沐琳说的那般，狗一样的窜了出去，望着一地的书直拍胸口。
“恒者，持久也，我可要活到八十……”
姜恒自我安慰着，心跳渐缓后看着一地狼藉又陷入思索。
最后，他只能着手收拾这烂摊子，仓库里没有空调，大概弄清后姜恒冻的止不住打哆嗦，偏偏方才找的书还不知道哪里去了，只能随手带上一本到了前台。
那丫头正闷头拨弄手机，听见动静小心翼翼的抬头瞥了眼。
“蹭了好多灰……”
“知道了知道了，回去我再清吧。”
姜恒叹了口气，将书按在前台上，沐琳拍拍上面的灰尘便去扫码，一连几次机器都没有反应。
最后，她一脸无措的盯着姜恒，似乎要他想个办法出来。
“怎么了？”
“扫不到诶。”
“扫不到？这不是有码吗？”姜恒拿过书左看右看，最后指着书脊上的条形码：“也就这一个，再试试。”
沐琳又拿着书贴了许多下，依旧是没有反应，她眨了眨眼，无辜的看着姜恒也不说话，后者叹了口气，伸手在这丫头脑袋上按了按。
“我跟你老板认识，到时候和他说一下吧。”
“好哦。”
“那我走啦？”
“恩……”沐琳应了声，就要低下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激动起来，嘿嘿笑着：“要一起过年。”
“记得就行，别忘了给自己买几件衣服，钱不够找你们老板要，他不给就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去街上瞎跑，有人拉你发财不要去，买东西记得砍砍价，别跟不熟的朋友去喝酒……”
姜恒孜孜不倦的讲了一大串，沐琳也不嫌烦，昂着头仔细听他说完，最后把头点了又点，认真道：“都记住了，不瞎跑，不发财，不买东西，不……”
“是买东西记得砍价，真笨。”
“唔……”
沐琳愣了愣，最后又是一阵点头：“这下记住了。”
姜恒这才放心的出了门，等从出租车下来，来时的茫茫大雪已经小了很多，他听着脚下吱嘎吱嘎的碎裂声，一路闷着头钻进楼道，而后一口气不歇蹿到了四楼。
房间里的立式空调十六小时工作着，他站在前面直到热的脱去外套才到沙发上坐下，这才发现自己带书回来前忘了翻开，同时发现这书连个名字都没有。
他翻开一页，整面空白，又一页，通篇看不清的鬼画符，再一页又是白纸。
“这也叫书？”
姜恒郁闷的叹了口气，一口气翻到中间，这次书页正中间有一个圆圈，上面写着几个十分模糊的汉字。
“你敢按……按……下来？”
“……”姜恒差点没忍住把这页拍下来发到网上问问是哪个大聪明作者的神作，深深叹了口气后伸出一根手指：“对初中生来说有点幼稚，不过对我这种成年人来讲刚刚好。”
他苦笑着把手指怼了上去，就当花钱买了个乐子，虽说也没花钱吧……
却不想，下一刻书页绽出刺眼夺目的眩光，几乎来不及反应，他整个人被一个漆黑旋涡吸了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恒凄惨的呻吟声在寂静中格外瘆人，他只觉得从十二层楼那么高摔下来似的，整个屁股麻的已经没有感觉，视线更是疼得一阵阵发黑。
直到痛感渐渐缓和他才勉强看得清东西，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方，在他身前不远是一挂倒流而上的瀑布，坐着的竟是一块块金砖铺成的地板。
如此风景，他一时想不出源自哪本书的幻想，于是站起身打算一观全景，更让他想不到的是瀑布下竟是一个圆形浴池，浴池中赫然站立一位不着寸缕，满头青丝如亵衣般诱人的女子。
下一刻，他拔腿就跑，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梦，可那女人手里的剑绝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