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稷却陷入了沉思。

尽管不愿意相信，但是这次灵颜的话确实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作为安国公的他，现在恐怕真的面临性命的威胁了。

是，他独揽朝政，他手里有兵权，可是他不可能随时随地把几千士兵每天塞到自己身边保护自己，如果真的就这样被动地等待对方出手，那他迟早会死。毕竟即使他能躲过几百次暗杀，可只要对方成功一次就足够了。

当务之急，是确认这批刺客究竟是谁雇佣来的。

显然，这是一群死士，至少在这一点上，就足以证明这次动手的这批人究竟背后有多大的能量。在大夏，死士从古至今一直都在被使用。然而培养一群死士的成本是极高的。

大夏人虽然不是那些西方人，性格里没有那么多的所谓“自由”的思想，也不觉得自己向神祈求了原谅就可以为所欲为，但是大夏子民也不是傻子，没有足够的好处或者人格魅力，谁会给你卖命啊。尤其是如今这个年代，皇帝陛下的权力已经得到了很大的加强，这个时候豢养死士就更困难了——很多时候，陛下让你死，你养几千名死士都没什么用。

也就只有他这种手里有三十万兵权的人才有底气了。

死士最常见的培养方法是找刚出生的孩子。这种方式相对而言最容易一些，也就是找那些父母双亡或者压根还没怎么见到过父母的孩子，将他们收到自己麾下，趁着他们还不懂事的时候就进行教育和培养，最终将其训练成眼界和性格完全扭曲的状态。

也就是说，从小就给他树立起一个根深蒂固的思想，并且要将其牢牢掌控，平日里严禁其私自出门，避免接触到一些可能会影响其思想的事物。

如此十几年二十几年，一个完全忠诚、说什么就做什么的死士就成了。

这样的培养成本异常高，但是其好处就是非常安全，从小培养起来的死士是很少会反水的，而那些已经成年或者懂事的被收买的“死士”可就不是了。你花再多的钱笼络他们，终究还是花钱笼络，别人给的钱更多，他们就会背叛你。

而这一次，根据灵颜所言，这些死士数量不少。

那基本上就可以判定对方不太可能是郡守之类的人物了——一方面，大部分郡守没有那个财力豢养死士，另一方面，郡守这个职位里面很多都是通过选拔选上来的，朝中大部分郡守干的最久的不过十年多一点，很难培养一大批死士出来。

中央的官员就更不可能了，这些官员几乎都在皇帝陛下的掌控中，有的官员皇帝陛下是默许他们稍微拥有一点自己的私兵的——规模不大，不全副武装的那种。但是私兵和死士完全是两码事，在中央的官员中，几乎每一位官员都时刻受到皇帝的监视，在皇帝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养死士？什么疯子敢这么干？一旦被发现，可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秦稷只能认为，这些死士可能是那些王公贵族们养的。

他们大都是世家大族，有的甚至就是皇室血脉，家族历史悠久，而且根深蒂固，完全养得起死士，也有足够的时间培养。

而且秦稷大致梳理了一下，目前来说，最可能对他动手的，也确实只有可能是那些王公贵族了。尽管秦稷是一名“奸臣”“权臣”，但是无论是之前的安国公，还是现在的安国公，都在推行一系列对夏国有一定益处的政策，这些政策实打实地动了那些老贵族们的蛋糕。

再加上这其中有很多还对现在的皇帝陛下有意见，又不敢明着反夏雨潇，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先干掉安国公。

毕竟在他们眼里，安国公死了，夏雨潇就压不住朝中的诸位了。

具体是谁，也许他还要和陛下商量一下。

是的，秦稷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就这么默默地藏在心里。

他准备把这件事明天直接和陛下说了，毕竟这可是难得的表现忠心的机会——你看，我为了辅佐您都遭到了性命的威胁了，陛下这次您总该信我了吧？

正在这时，灵颜换好了衣服走了进来。

这次她穿的是非常普通的家居服，宽松而又不失干净，领口微微露出的些许白皙令人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不过灵颜倒没在意这件事情，她只是就这样坐在了秦稷的面前。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想，有的时候，也是应该让你接一些脏活儿。”

秦稷无奈地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他挺希望灵颜好好地当自己身边的侍卫的，他也不想对方成天做那些血腥的事情。可问题是，如今的他，能信任的且有能力的，基本上也就剩下了一个：灵颜。

“杀谁？”灵颜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询问道。

“还没定，不过，很快就会有答案。”秦稷给灵颜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喏，尝尝看，这是我从陛下那边顺回来的茶叶，御贡。”

“......”

灵颜思索了一下。虽然说秦稷和她确实关系算是很亲近，而且秦稷很多贵重的东西都不吝于和她分享，但是......

陛下赐的茶，就这么给别人喝是不是有点不好？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陛下亲自赐的东西好像很多都是要被放在家里好好供起来的。

“你尝尝鲜吧，反正也没别人看到，”秦稷说着，“到时候大不了我再找陛下要点。”

啊别。

灵颜的鼻子很轻易地就闻出了茶水之中的香味，然后她低头看了看茶壶里的茶叶，顿时就不敢喝了。

为了避免秦稷被下毒，灵颜曾经尝过大夏天南地北的各种茶叶（如此一来，一旦茶水中有异样的味道她可以立刻分辨出来），这其中，凉春山茶是其中的好茶之一。而这种茶本身产量就小，那些真正优质的，她以前尝都尝不到，全都是直接送到皇宫里面去的。

据茶农们说，一年送达皇宫里面去的，估计也就十几盒。

考虑到秦稷说这是御贡......她还是别喝了，自己这位少爷显然是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有多金贵，到时候自己喝完了，他特么傻乎乎跑过去跟人家陛下要......

那罪过可就大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