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她深吸口气，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她是来买姨妈巾的，这个对于其他女孩来说再正常不过的行为，此刻却让她紧张万分。
她在担心，万一自己被店员认出曾经是男生该怎么办？
其实如果她不说，光看外貌，大家都会理所应当地把她当成一个女孩，而且还是个漂亮的女孩。
但颜雨是个没有自信的人，是个即使把所有知识点都复习的滚瓜烂熟也仍然担心自己考不好的人。
她在便利店的货架上来回穿梭，很快就找到了姨妈巾的位置。
颜雨眼神一亮，刚想过去，却忽然一惊，躲到了货架的背面，探出脑袋暗中观察着。
这时有几个女生有说有笑地来到姨妈巾的货架前，若无其事地挑选着品牌。
她悄悄记住了对方拿的牌子，准备拿和她们一样的，毕竟她对这方面也不懂，别人用什么她跟风就好了。
几个女生走后，她迅速跑到货架前。
十块钱五片装。
“高额”的价格让她一阵头疼。
“请问你在找什么？”就在这时传来一个男生的疑问。
颜雨一震，她转过头，发现店员不知何时竟出现在她身后。
男店员大概二十五岁上下，穿着一身蓝色工作服，正一脸狐疑地瞧着她。
其实早在颜雨进来的时候，店员就注意到她，因为她太过于小心，反而显得鬼鬼祟祟，看起来很是可疑。
于是男店员就一直在留意监控，发现她也一直左右徘徊，却不曾买什么东西。
颜雨却误会了，以为自己是“男生”的事情被店员发现了。
对方肯定把她当成变态了。
“我……”颜雨回头看了眼姨妈巾的货架，连忙将手背到身后，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我什么也没找！”
说着，她也顾不上买姨妈巾，拔腿就跑，飞也似地逃出了便利店。
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男店员眉头一挑，他联想起少女脸蛋上的红晕，又看了眼货架上的物品，心领神会地笑了。
“原来是害羞吗？这样的妹子可不多见啊。”
·····
“怎么又回来那么晚？”
颜雨一进门口，蔡秀红面色不悦地问道。
“那个……高二学业重了，以后每天晚上都要上晚自习了。”
“什么？你们老师没毛病吧，高二加什么课啊！”
颜雨低着头，以沉默应对。
其实他们五中在高一就有晚自习了，只不过走读生有权利可以不上，颜雨便放弃了晚自习选择回来帮忙。
蔡秀红长出口气，不耐烦道：“算了算了，先进来忙吧。”
晚上吃饭时，蔡秀红又谈起这个话题。
“颜雨学校现在每天要多加节课，要不你跟她老师说说，让她早回来一点。”
一听此话，颜雨小手一抖，差点掉了筷子。
她其实并不打算上晚自习，那只是她晚上想要在后街多呆一会的借口。
如果爸爸打电话给班主任，那马上就会原形毕露。
她脚趾勾起，紧张地看向颜伟光。
颜伟光对上了颜雨的视线，看到那双怯生生的眸子，他还以为颜雨是害怕自己不同意。
他嚼着东西，不以为然道：“加就加呗。”
“哈？那店里怎么办？”
“两个人就两个人呗。”
“两个人怎么能忙得过来！现在夏天喝酒的多了，三个人都转不过来！”
颜伟光沉默了，他本就老实巴交，说不过蔡秀红。
“你还好意思说呢，要不是一天就挣这么点，我们雇个人不行吗，说到底还不是没钱！”
“行了，别吵了！”这时卓雄不耐烦的喊了一句，蔡秀红的声音戛然而止。
“吃个饭都不消停，不吃了。”卓雄说着将筷子一扔站了起来。
他其实不生气，只是他还心系着游戏，想找个理由赶紧撤退。
蔡秀红却忽然拉住他，“别，小雄，你这才吃这么少怎么行啊，妈妈不吵了，你吃饭吧，今天可有你最爱吃的红烧牛腩。”
红烧牛腩就放在卓雄跟前，色泽鲜艳，香气宜人。
颜伟光炒菜的水平还是不错的，否则这小饭馆也不能有这么多回头客。
颜雨其实也喜欢吃，但因为牛腩离她很远，她每次夹的时候都要起身，起身时一旁的蔡秀红都会朝她投来异样的目光，久而久之，她就不敢再吃，只能老实吃自己眼前的那盘青菜。
卓雄闹过后，场面一下僵持住了。
颜雨也无心吃饭，她的视线在颜伟光和蔡秀红之间来回徘徊，小脸煞白的，一副惹了什么大祸的样子。
“要不我去跟老师说说，就不上晚自习了……”
她很内疚，因为她的谎言害得家里面又出了矛盾。
不过正是因为这个家总是不和谐，让她浑身不自在，所以她才会想要尽可能地远离一会。
蔡秀红赶紧跟上，“太好了，我就知道咱小雨最懂事了，其实我也不是不让你上，但你高二还不急，等你高三了，我肯定同意你上晚自习。”
明明受到了夸奖，但颜雨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她今天吃的很少，但并没有人发现。
晚饭结束，颜雨在屋里做着作业，房门却被人推开。
她扭头，发现是卓雄。
“喂，我说，你很想上晚自习是吧？”卓雄一下坐在她的小床上，大大咧咧地问道。
颜雨顿了会，还是点点头。
“其实我有办法让你去上。”
“真的？”
“当然，但是你得答应我个条件。”卓雄说着站起，朝颜雨走了过来，嘴角的笑容甚是诡异。
不知怎么，在看到卓雄靠近，颜雨忽然很没有安全感，她向后挪着椅子，但很快就触到墙根，她只能硬着头皮问道：“什么条件？”
“帮我把我的作业写了，现在老师布置的作业越来越多了，那题量根本不是给人类做的。”
“欸？可是你是七中的，我怎么知道你的作业是什么？”
“这很简单，我回家时候会路过五中，到时候我把作业交给你，你做完了晚上再交给我，怎么样，干不干？”
颜雨沉思，须臾后，她点点头。
“我答应你。”
第二天，颜雨去学校的路程比以往要慢上几分钟。
因为没买到姨妈巾，她只能用一摞厚厚的纸垫在内裤里，但因为卫生纸不是很贴合，所以她走路都需要很小心才行。
来到学校，明明早自习还没开始，她却莫名地期待着放学。
也不知道卓雄怎么跟蔡秀红说的，总之她居然同意了她上晚自习，临了还笑着跟她说。
“一定要好好学习啊小雨！”
颜雨没心思去想这回事，满脑子都在想放学后的场景，她这还是第一次，有一帮会等她去的朋友。
就算那帮朋友有些可怕，但她同样很期待。
其实颜雨之前的性格也很外向活泼，但是小学时候母亲去世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她开始变得内向沉默，不愿说话。
再加上她长得像母亲，男生女相本身就比较有争议，所以在初中她一个朋友都没有交到。
久而久之，上一次和朋友一起玩的经历，已经久远到记忆模糊了。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她很兴奋，兴奋到不自觉哼起了稻香的曲调。
她很喜欢这首歌，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都会唱两句。
“颜雨，你唱歌挺好听啊。”同桌张琪琪有些惊讶，“不过你这唱起来为什么那么像女生啊？”
颜雨连忙住了声，“啊……可能是我经常听女生歌的缘故吧。”
这歌看起来是不能轻易唱了，容易暴露她的身份。
颜雨本以为要到放学时候才能见到沈云川，没想到在第二节课间，他们就相遇了。
按照学校规定，第二节课课间需要到操场做广播体操，颜雨刚来到操场，就听到女生们的尖叫。
“快看，那是沈云川啊！”
“真的哎，哇他扣篮了，好帅啊！”
几个女生满眼星星，语气崇拜。
一旁的男生傻眼道：“好帅？你们眼睛有没有问题啊，那家伙长得那么可怕，为什么会说帅？”
“哪里可怕了，人家明明很帅好不好！”
其实沈云川之所以会声名远扬，除了他刀战体育老师，单挑十几个混混的传说之外，还因为他的一个未解之谜。
那就是关于他到底帅不帅的争论。
女学生们大多都觉得沈云川很帅，而男生和年迈的女老师们却一直认为沈云川很恐怖。
这个争议纷纷扰扰持续了一年，最终由生物教师组的老师破解。
他们认为，沈云川的眼睛异于常人，而在自然界中，雄性为了吸引雌性，总是会让自己显得特别显眼，所以沈云川的那双重瞳，在年轻女孩眼里，不仅不恐怖，反而是吸引她们的一种特质。
至于男生，因为对同性不感冒所以自然感觉不到那种吸引，像是上了岁数的女教师也是因为过了对男人感兴趣的年纪，只能从那诡异的瞳子里提炼出恐怖。
正在打球的沈云川看向他们这边，竟将篮球一扔，径直走了过来。
“哇，他朝我们走来了！”
“莫非是想跟我搭讪吗？”
“想得美，明明是跟我！”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然而沈云川却无视地穿过了她们。
“嗨。”
沈云川朝颜雨打了个招呼，温柔的声音让在场所有学生全部呆滞。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