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吗?

林地的边缘,坎普气喘吁吁地颤抖着。他左手的手腕依旧紧紧抓着那柄手铳,刚才那一下的后坐力差点让他的手腕脱臼。

等到光芒散去,坎普看见了巴尔扎·杜兰特的尸体:老人的头颅被完全轰得没了影,那满是伤痕的无头尸体正扑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死了啊...

这么一来,是不是就为父亲报仇了呢?

无以名状的颤抖之中,坎普的嘴角难看地扭曲着,勉强汇聚成一个微笑。

他看了一眼林地中间的逃生舱——那个逃生舱已经被彻底破坏了,但就在不远处,还有另外一个光棱信号。

如果拼了命地赶过去,也许...还有些许生机。

“呼....”

坎普没再浪费时间,既然杀死了巴尔扎,那就可以获取他的狗牌。

至于另外一个家伙...

坎普看了看倒在巴尔扎对面、身穿巨力装甲的少年。

那是在溪水边与巴尔扎战斗过的家伙,如果坎普没记错的话,这个哥哥在拉维斯的蒸汽管子旅舍里也出现过,只是当时他一直在看报纸,坎普没太看清他的脸。

这个哥哥,和粉色头发的姐姐是一起的。

此时此刻,他正无力地看着坎普,黑瞳之中还有些许光芒,但他显然是不太可能站起来了。

要把他解决了吗?

“......”

坎普艰难地用一只手为他的手铳换弹,然后又从地上捡起杰希卡的那把小手枪,同样换弹。

做完这些后,他便背着杰希卡,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巴尔扎的尸体旁。

随即,他从巴尔扎破碎的手腕上扯下了那枚闪着淡蓝光泽的狗牌,这枚狗牌上染着某种鲜红的液体,却又不像是鲜血。

他迅速地将那枚狗牌叼在嘴里,然后又用左手抓紧枪柄。一股不像是血液的甜味在他的嘴里蔓延开来,令他的神智微微一晃。

在时间紧迫、只剩下一只手的情况下,把狗牌挂在脖子上取下来会很费时间,所以坎普选择了吊在嘴巴里。

尽管那狗牌上的不明红色液体有些恶心,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了。

重要的是,坎普又拿到狗牌了...这样一来的话,就能把杰希卡送走了。

等等...那个穿巨力装甲的家伙,他的身上会不会还有另外一枚狗牌。

坎普转过头,面向着佩斯,举起了手中的小手枪。

与此同时,佩斯也抬起头,与坎普对视着,没有说话。

他为什么会独自一人留在这里和巴尔扎·杜兰特战斗?为何那个粉色头发的姐姐和白色头发的姐姐不在?

坎普气喘吁吁地审视着佩斯,他看见了佩斯在战斗中断掉的手腕,看见了佩斯满身的鲜血,一时间有些不解。

经过短暂的寻找之后,坎普并没有在佩斯的身上看见狗牌,心中的疑惑更甚。

难道说,他在和巴尔扎抢夺狗牌吗?

“.......”

那个粉色头发的姐姐,为自己指过路。

她有强因子护盾,连雨的狙击枪都不可能打穿她,她本来可以直接把坎普一行人干掉的。

雨...想到这个名字,坎普的心里微微一抽。

于情于理,自己还欠那个姐姐,所以理应帮助她的同伴,更不应该抢走他面前的狗牌。

但是...但是...

坎普感受到身后杰希卡的重量,出于某种原因,他的脚步变得稳定了不少。

说好了要把杰希卡送出去的。

这里可是竞赛啊。

没有选择了,即便这个哥哥会因为自己抢走了唯一的狗牌而死掉,他也必须这么做。

“轰隆——”

赤雷闪过,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亮。

坎普微微垂下了指着佩斯的枪,双眼疲惫地闭上。

然后,他朝着佩斯微微鞠躬,便转身跑向下一个光棱信号所在的位置。

来不及了,因子能风暴要开始收缩了。

为了杰希卡,他不能再有分毫的犹豫。

哪怕面前的是雨,他也要举起枪。

......

他走了啊...

等到坎普的身影跑出了佩斯的视野之后,佩斯深深地叹了口气,躺在了地上。

还以为要被干掉了呢...结果他只是拿走了狗牌,是个善良的孩子。

当然,在竞赛中,这种善良和愚蠢基本上可以划等号。趁着刚刚他背身跑走的时机,佩斯完全可以用因子能钩爪照着他的背来一下,非死即伤。

他肯定没少因为这种善良吃亏吧?

“......”

不知为何,佩斯感觉面前的孩子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拉维斯某个清晨里,他见到过类似特征的家伙。

想起来了,是向卡莉小姐请教过竞赛规则的少年呢...

当时,佩斯一直在看报纸,所有注意力都被龙脉河局势所吸引的他没太注意少年的模样。

如果真是他,那就说明他没有听卡莉小姐的劝告,还是参加了竞赛。

全给卡莉小姐猜中了啊...看到其他参赛者躺在地上就没有开枪,好幼稚...

佩斯无奈地笑了笑,莫名其妙想起了在万仞山的旅店里,朝着白发少女大吼的那个身影。

好像以前自己也这么幼稚的,哈,终于可以从某个更幼稚的家伙身上获取“我已经成长了很多”的优越感了呢!

算是苦中作乐吗?

“轰隆——”

赤雷闪过,那风暴逐渐开始扩散,以巴别塔为风暴眼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涡。

佩斯知道,因子能风暴开始收缩了。

他对那个少年是否拿走自己的狗牌其实一点也不在意,毕竟他本就已经无力前行了,就算他拿到了巴尔扎的狗牌,也不可能到达最近的那个光棱信号。

反正横竖都得死了,让那个少年能活下来不好吗?

更何况,那个少年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少女,让佩斯想起自己也曾背着某个没头脑的笨蛋在风雪中艰难前行的模样。

他能救下她吗?佩斯无从得知。

“唉...可惜的是,还欠小公主一顿颇具底比忒民族特色的大餐来着...”

似乎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佩斯用尽全力地坐起身,无奈地叹着气。

不甘心啊,明明底比忒男儿一诺千金的。

这个时候,珀莉丝和卡莉应该已经到达塔楼基座了吧?

看来阿罗伊亲王没有如愿呢,自己也算是打败了威尔金王室的男人了吧。

算是非常光辉的一生了!能击败威尔金的首席禁卫,这可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成就。

自己一点也不丢摩纳克家族的脸!

“......”

看着赤雷遍布的天空,佩斯轻轻笑了笑,努力地用骄傲填充自己的胸怀。

然而,他却感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从面颊划过。

好陌生,上次掉眼泪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轰隆——”

惊雷划破天空,开始以随机分布的形式落在诡雾森林的土地上,时不时地将一片树木劈倒。

因子能风暴开始收缩了。

赤色的雷光之下,底比忒人微微抬起头,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奔涌。

“果然,还是舍不得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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