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尖碑。

它就这样突兀地立在夸父群峰的山谷之中。

站在远处的小山坡上望去……每一个石雕之间间隔数丈远,呈环形排布。一圈大概有数十个石雕,一圈又一圈向外扩展。

石雕的顶部架设着更大的石块,组成了一个宛如祭祀场所一般的诡异结构。

最外边才是由雪国大阵基桩布置而成的“外环”、以及“入口”的三块巨石。

在内环之间,每一块石雕下方都有一个长方形的坑洞,里边摆放着一座座棺材状的物体。

极致的冰寒笼罩着这里,就连阳光也照不到大阵的内部……

山峦的阴影遮挡了这个怪异的环,使得整体氛围更加阴森。

恐怕只有夏至日的阳光、才能勉强照射到它最外层的巨石。

旁边有两座水塔状的高大建筑,对称地拱卫在人迹罕至的小路两侧。

一座上面写着“律堂禁地”、另一座写着“严禁入内”。

粗略地估计一下,这些东西或许都有上百年的历史……

“小乖乖,我、我们回去吧!”梨绘好像有些害怕,“既然是禁地,那我们就不要违反规矩了。”

如果是以前的宁秋,说不定还要考虑考虑、到底要不要留在这里稍微看一看。

但现在有梨绘姐姐在身边,宁秋不想冒这种风险……

窥探律堂长老的秘密,有什么好的呢?

赶紧走吧!

“嗯,回去回去!”宁秋说,“回家里舒舒服服地泡个澡,多好呀!”

她和梨绘一起取来了灯笼船里备用的灵石,准备重新点燃这盏“灯笼”、好让它顺利升空。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真是缘分呀,居然在这里遇到你们……”

“不过你们似乎想打道回府?”

“宁秋,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外来者、总归是会有充足的好奇心,想要去探寻一下未知的事物呢。”

“结果居然就这样溜了,看来也不过如此嘛。哼,到最后还是得靠我自己。”

宁秋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是唐晓棠。

前段时间给宁秋的靴子里赛过信的那个女孩。

这个矮个子的小家伙披着荒兽皮大衣,从风雪中钻了出来。

她的手里抱着两册书、还有一本笔记。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唐晓棠看上去依旧是可爱小萝莉的模样,音色之中还是有种稚气未脱的奶味,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子在强装大人的模样……但是她的语气和她说的话都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梨绘有些犹豫:“唐师妹,你怎么了吗?”

“没怎么。”唐晓棠甜甜地一笑,“只是我觉得有些意外,一位外来者、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我们的门派很不寻常,反倒是很快就融入了进来。”

在雪国之中,“外来者”是一个很敏感的词汇,唐晓棠还连续说了两遍。

梨绘一听就有些不高兴:“小乖乖……不,我的小宁秋,她是我的妹妹,不是什么外人……总之,你可不要乱说呀!宁秋可是好孩子!”

“对对对,我知道,都已经到了那个石阵的门口还不敢进去,这不是好孩子、那还能是什么呢?”唐晓棠微微叹气,“你们真的不想知道律堂到底在做什么吗?”

在做什么?

梨绘一头雾水。

宁秋有点紧张:“别、别说了,我们不想听。我们要回去了。你要在这里做什么、和我们都没有关系,我们不会告发你的。”

一听宁秋这话,梨绘也忽然明白了。

“对对对,我们不想听,我们走了……再见!”

梨绘比宁秋更紧张。

“哈哈哈。”唐晓棠苦笑了一下,似乎还想努力地说服两人,“宁秋,你见过外边的世界吧?你也应该疑惑,为什么我们的门派会是现在这样……”

“我不疑惑,我也不想知道。”宁秋只想赶紧快点把灯笼船的灵石燃料填好。

“长老都说,我们修行之后必须要减轻压力,我们要享受欢乐,我们要爱着另一个人,除此之外我们什么也不用做……如果多一点思考会怎么样?如果有压力会怎么样?”

唐晓棠并不想就这样放弃。

她想要说服眼前这两个女孩。

“宁秋,慕容梨绘,你们难道不好奇,长老所说的【入魔】到底是什么吗?为什么我们这些修行者有压力之后就会入魔?谁也没见过入魔,谁知道这到底是不是长老们在欺哄我们呢?”

宁秋心想,这还用问吗?修行者就像行走的核弹,如果因为压力太大而出现心理疾病,就算一百个人里出现了一个,也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现在宁秋一点也不想理会这位有点神经兮兮的萝莉师姐。

她只想赶紧和梨绘一起离开这里,回到家中好好地享受假期的美好时光。

可是唐晓棠还在喋喋不休——

“你去过南岛吗,宁秋?我这里有两本描写南岛生活的小说。”

“这些都只有外来者的商队才会带来,而长老不允许我们和她们接触。我是偷偷搞到这两本书的。”

“看过了这些之后,我才知道外边的世界有多么广阔,而我们的门派有多么闭锁!我们就像是被圈养在这里的牛羊。”

“尽管每天都好吃好喝,但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长老到底在害怕什么?她们害怕我们【入魔】,真的是因为害怕魔吗?不,她们在害怕我们,她们在提防我们!她们怕我们的力量超过了她们、这样她们就不好控制我们了!”

“可她们控制我们、到底是为了做什么呢?我们可以为门派带来什么利益?我想不明白。”

“所以我找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了这里,律堂的禁地。尽管我被颜长老清除了一次记忆,但我还是靠着笔记本再一次找到了这里。”

“她们居然会抹掉我的记忆,说明这里有很重要的东西。而今天她们都在镇上准备办花灯展,我想这是我们进去看看的唯一机会了。”

“我在阵法方面的天赋很强,你们也知道。我有办法暂时躲过里边的禁制,但只能让那禁制停止一小会儿。你们想不想和我一起去探查一番?”

……

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把梨绘吓得够呛。

宁秋已经堵住了耳朵:“别说了别说了……”

可是唐晓棠走到了她的面前,向她展示了那本笔记本。

上面鲜红的朱砂写下了唐晓棠每天的经历。

只要有某一天的事情和脑海中的记忆对不上,她就立刻知道自己的记忆被长老篡改了!

唐晓棠的另外两个朋友,都已经完全中招了……但唐晓棠却没有。

因为记忆可以被删去,可以被添加,但却永远也无法被读取!

也就是说,长老并不知道她每天具体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这本笔记本的存在。

唐晓棠明显对自己“用聪明的方法欺骗了长老”这件事感到非常得意……但是宁秋和梨绘却更加恐惧了。

“唉,算了。终究还是只有我能走到终点。”唐晓棠说,“我只想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值得让长老们十几年如一日地提防我们。我只想知道真相,哪怕朝闻道而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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