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目光聚集的同一时间，陆千山演技上身。眼角下拉，嘴角微翘，那种圆润友善的亲和力瞬间拉满。
人群中便随着发出几声惊叫。
“天呐，是陆师兄！”
“陆师兄竟在我身边！”
“师兄已经没事了吗?之前听说他被魔修报复身受重伤，可担心死宝宝了…”
基本就是诸如此类的发言。
这都怪莫无极他们宣传的太好。
陆千山编的俗套故事被他们传开，配合他本人的伪装塑造出一个光明伟岸的形象。
此后又传出他遭遇魔修余孽偷袭，修为倒退至筑基后期，且再难寸进。
试想一下…
一个孤身奋战过的正道大侠，最终却惨遭阴险恶徒暗算，满怀遗憾的步入黄昏。
陆千山如今在这些弟子眼里，大概就是这么个英雄末路的悲情形象。
所以他的人气，并没有随着亲传之位一同丢掉。哪怕如今受伤成了废人，这些一直崇拜着他的女弟子们狂热如初。
陆千山心中暗叹。
其实这些人对他的看法根本无关紧要，但是那一道道惊讶中带点怜悯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浑身难受。
“陆千山…”
张泽阳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在书里，陆千山和张泽阳的关系其实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相当恶劣。
草根出身的张泽阳拥有玄品七级仙资，修行也还算刻苦，年纪轻轻就已踏入金丹后期。而陆千山虽是玄级三品仙资，金丹初期的修为也尚能入眼。
但他毕竟是个二世祖的设定。
成天在门内不务正业，依然能仗着他父亲的身份，享受到比张泽阳更好的待遇。
所以张泽阳一直看陆千山很不爽，却又碍于他父亲的地位不敢多说什么。
两人在这段剧情貌似联手，实际上不过是比起陆千山这种二世祖，一步登天的慕清秋更遭他嫉恨。
原作里的陆千山便是这样利用的他。
所以即便这一次，陆千山并未设计刺激张泽阳，诸武台的比斗事件依然发生了。
而且与原作不同的是，现在的陆千山在慕清秋上山之前，还有过受掌门青睐，直接晋升亲传的经历。
看着昔日自己瞧不起的二世祖，摇身一变成为众人口中的正道楷模。
这也让心胸狭窄的张泽阳，远比原作中那个更讨厌陆千山。
……
台上的战斗已没有悬念。
陆千山现身之后，慕清秋就和磕了药一样，手上剑势更加勇猛。
此前她还会稍作拉扯，避开三人凶猛的攻击，现在就完全不在乎。
奋力一剑将三个外门弟子掀翻在地，这三人也只能懊恼的举手投降。
慕清秋看都没看他们，将手中木剑扔在一旁，就朝着陆千山飞快跑来。
跑到一半，心里却突然生出几分怯懦，步伐逐渐就慢了下来。
缓步走到陆千山身前。
“师兄。”
慕清秋向着他行了个弟子礼。
她此刻已经收敛了表情，惟有满眼的期待一点都藏不住。
陆千山的嘴角扯了扯，这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故作冷淡，只能维持微笑。
“你现在已是亲传弟子，论地位远比我要高，该是我向你行礼才对。”
慕清秋抬头看向他的面庞。
这微笑不失礼貌，更多的却是疏离。
师兄为何要对她作出这种姿态?难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师兄讨厌了?
慕清秋一时间心乱如麻。
“这小子装的挺像回事，不过要想骗过老祖我，还差些火候。”
慕老祖突然开口。
“他既然会因为担心你的安危来到这里，就说明他很在乎你。方才在台上，你们遥遥相望，这小子的表情可不是一般的激动。”
慕清秋微微皱眉。
“既然如此，师兄为何是这番态度?”
慕老祖嘿嘿一笑。
“很好理解啊。你对外人冷漠，却唯独对他热情，谁都遭不住。这小子就是个脸皮薄的，你得照顾他的心情。”
于是慕清秋心中疑惑更甚。
“我应该怎么做?”
“你听我的，如此这般…”
慕老祖把自己的计划说给她听，慕清秋听了个大概，觉得有点道理，但有的不多。
但她还是决定照着老祖的计划去做。
所以当慕清秋再次看向陆千山的时候，眼神就变得平静而淡然了。
她向陆千山颔首低眉道。
“师兄说笑了，秋儿与师兄同属掌门座下弟子，何需多礼。”
瞧瞧，一番话说的礼貌又冷静，和她之前在台上的表现天差地别。
陆千山怎么晓得她的心理历程，他只是看到慕清秋的态度突然冷淡下来。
会因此而失落吗?
扯淡呢，就差敲锣打鼓来庆祝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慕清秋对他的态度变差总归是一件大好事。
现在的发展和书里已经不一样了，本该躺在地上任他辱骂的慕清秋，如今作为胜者站在他的面前。
也就没法触发被激怒的慕清秋，对他拔剑相向的剧情。
陆千山有点遗憾，毕竟这段剧情若是利用的好，哪怕世界意志从中作梗，也足以让慕清秋真正的恨上他。
但这次显然还是天道技高一筹，竟然提前唤醒慕老祖，让慕清秋在这场比斗中取得胜利。不惜干扰主线的剧情，也要妨碍陆千山做反派任务。
真不愧是天道。
但是，慕清秋的态度突然转变，让他意识到自己或许没有完全输给天道。
毫无理由的态度变化无非两个原因，天道对气运之子的影响力减弱，或是自己刚才的态度无意间踩到慕清秋的雷区。
无论是哪一种理由让慕清秋态度发生变化，自己这一趟都算是不虚此行。
结果好，一切都好。
“你做的很不错。以弱胜强，越级对战仍大胜而归，没有丢了师父的脸面。”
理解了一切之后，陆千山也只是拍着慕清秋的肩膀，面色平淡的夸赞了一句。
透过手掌，陆千山感到身前的娇躯轻颤，似乎是很激动。
但他抬头看去，慕清秋那双深紫色的剪水秋瞳依然平静如老井。
是他的错觉么。
“师兄谬赞了。”
慕清秋低下头去，柔软的刘海遮住了眼睛，让陆千山看不清她的表情。
而慕清秋这里。
“老祖，我感觉心跳的好快…为什么师兄一句简单的夸奖，却能让我如此紧张?”
她有些茫然而无措。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秋儿，你必须要绷住啊！你前后态度落差极大，他肯定会因此感到困惑和纠结。”
“之后都是这样，你要故意装作不在意，冷落他，拉扯他。等到他忍不住了，主动来找你，就是你的胜利。”
慕老祖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感情这种事呢，谁先踏出那一步，谁就输的彻底。”
慕清秋一边听，一边把老祖说的话都记录在内心的小本本上。
与此同时…
她又很想吐槽一句。
老祖，你为何如此熟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