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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冬初,风显得有些料峭,像是还夹杂着夜的寒凉。

深沉的吐出了一口白气,然而风声紧凑,那一抹叹息立刻就散在了风中,消失不见。抱着双臂,微微的打了个哆嗦,没曾想,昨日还是秋高气爽,阳光煦暖,只是这样的一夜便成了这般凄清冰冷。我因为一直在想着楚杨的事情,因而有所疏忽,忘记了天凉加衣,此刻正在体会所谓忘穿秋裤的悲戚。

半途上毫无意外的碰到了死党,不知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还是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姑娘也忘记多加件衣服,碰头的时候也正在风里直打哆嗦。

好在也就是半天课的光景,而且教室里因为人口密度激增的原因,好歹还算暖和,而且也没有大的风。上了十一年的学,这恐怕还是我人生第一次的对学校教室之类抱有这么大的期待,也就是这样的望梅止渴般的念头支撑,我才有动力继续在风中前进。

与我相类似,死党也是在信念的支持下才能这般的与我一同踽踽而行,只不过她所希冀的东西,跟我不同罢了。

“阿喵,楚杨同学的事情你搞定了没有?他是不是要去见他的那个前女…男…唔,反正就是他前任吧,到底答没答应呀?”冷风飒飒,过耳灌口,将声音也含混了,然而就算是这样艰苦卓绝的环境条件下,死党仍然对八卦念念不忘,实在是尽职尽责的敬业模范。

相比之下,我这业余爱好者就没有这般不怕死的精神了,更何况想到楚杨那厮还不知道正埋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暗中保护我,这时跟死党扯这茬事儿,保不齐会被他听到什么不该让他知道的东西那就完蛋了。转头过去,作了个无奈的表情,然后用手先指指耳朵和嘴巴,再摇了摇手,跟着又指指前方学校的方向,意在告诉死党,风太大,开口说话不舒服,有什么话等到了教室再说。

然而,死党作为学校里这一级八卦界的领头羊,其手势理解的能力实在令人堪忧。

“唔,耳鬓厮磨?…额,嘴巴…唔,打KISS…不要?唔,前方?额,阿喵你是说,楚杨同学不愿意再与那人一起耳鬓厮磨,愿意再跟他打KISS,决定要向前看,是这个意思吗?”我目瞪口呆的听着死党这般诠释着我方才那串动作的含义,内心很是崩溃,天知道她是怎么从我那几个含义简单明了的手势中理解出这么一出八竿子打不着的含义的?八卦能力强的人果然可怕。

然而,鉴于风大天冷,我也着实懒得再去辩解什么,继续打手势的话还不知道她又会乱七八糟的扯出来一个怎样曲折离奇的故事,只好对她耸耸肩,而后一言不发的继续装哑巴,死党见我这副置之不理的态度,很是有点儿沮丧,另外一个方面估计也是在风中八卦这么的举动实在太过难受,便嗫嗫的没再多说。

两人一起缩头缩脑的走到学校大门外时,正看到楚杨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因为适才在路上死党那番口无遮拦的话,让我颇有点儿心虚的没敢跟他对视,只是偷偷的瞟了一眼。然而只这一眼却让我立刻有点儿怒火中烧。

所谓人比人气死人,出门时我倒是没留神,这厮的打扮也跟平日里一般,看来也是个忘穿秋裤的主儿,然而相比之下,在冽冽的风里,他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丝毫感觉不到这如股票一般暴跌的温度。

想来这也许就是所谓不食人间烟火的好处吧?

一边颇有点愤愤不平,一边仍被冻得直打哆嗦,我假装自己没有看到楚杨那厮,拽着死党大步流星的走过了校门,心下想着快点到教室就好,却冷不防的又撞上了熟人。

“苏学妹早。”暖软的声音,就在我低头前行时,忽而传入耳中,我一愣,循着声音看去,再然后就看到沈画学长那标志性的笑靥,这一眼便让我不觉得刹住了步伐,让在我身后原本跟的很是有点儿踉踉跄跄的死党差点撞到我。

“嘻嘻,有人找你了,阿喵,那我先走了,等会儿到教室记得跟我好好说说哟。”缩肩抱怀,可怜兮兮的仿佛林黛玉一般的死党,这时却不知道忽然从哪里来了力气,不等沈画学长过来,便悄悄的在我耳边这般捉狭的交代了两句,而后用比我方才闷头而行更加迅捷的速度,一溜烟的就没了影子。

向着她消失的方向微微的叹了口气,再转头过来,发现沈画学长已经走到了我面前,正自微笑看我。

“唔,沈画学长你早。”我平息了一下心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招呼道。

他浅笑着点点头,忽然的转向了之前我看着的那个方向,略显好奇的问道:“那个是谁呀?好像每次在学校里见到你的时候几乎都是跟她在一起呢,只不过每次看到我过来,她就立刻跑掉了,是不是因为讨厌我?”

“没有,没有,那个,那个是我同学,唔,要说是闺蜜也可以,喜欢跟我开玩笑,没什么其他意思。”数次跟沈画学长在大门口相遇时都差不多是这样一副情境,死党会在他走过来之前趴在我耳旁说些什么,然后一边笑得不怀好意,一边飞也似的逃开了。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若再不好好解释一下,肯定会让人觉得奇怪吧。

“原来如此啊,那么,她们都会跟苏学妹开什么样的玩笑呢?”沈画学长依旧笑得犹如晨曦的第一缕阳光般明媚。

然而这么个问题很是让我咽了口口水,所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死党那副样子,虽然碍于约定不会把我跟沈画学长的事儿往外传,然而拿这事儿寻开心,开玩笑的事儿却绝对不会少,之于我来说都和家常便饭一样。但这种事儿,我能跟沈画学长这么个故事男主角说吗?

就在我窘迫的时候,忽然鬼使神差的一斜眼,正看到楚杨那厮刚跟灭绝师太在校门口过完招,正自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这一下之于我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我从来不知道,有朝一日其貌不扬的楚杨同学也会如此可爱。

心想着再打个马虎眼,糊弄几句,等下楚杨过来时就万事大吉了。以他的脾气,必定受不了我在这儿跟他喜欢的男生如此亲密的聊天的,一准要搞些什么破坏,刚好可以让我避过这回尴尬。

“啊,也没什么啊,就是一些女孩子之间杂七杂八的琐事呀,唔,学长你一定没有兴趣的。”我一边东拉西扯,一边在期盼着楚杨快点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没兴趣呢?”他挑了挑眉,用一种调笑般的口气反问道,“我对女生的事情可是很好奇的,尤其是苏学妹你的事情。”

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自己的脸一定是通红的,毕竟这么一句暧昧不清的话,几乎都可以算的上是表白了。

见我这副害羞的样子,沈画学长再是微微一笑道:“好啦好啦,不跟学妹你开玩笑了,唔,也没有别的事情啦,就是想问问,唔,下午或者明天你有空吗?难得的周末,虽然天气有点冷,但感觉这个天挺适合吃火锅,学妹你喜欢吃辣的东西吗?”

“当然喜欢,啊,唔,下午,或者明天吗?”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邀约,方才从那般面红耳赤的羞涩里转过神来的我又是一阵慌乱。

“是呀,也就是今天傍晚,或者,唔,明天中午吧,学妹肯赏光吗?”爽朗而干脆的声音,入耳甚是动听。

我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的,不自觉的便答道:“啊,当然…”

话说到了一半,又是不自觉的一侧目,正看到楚杨步履沉稳的走到了距离我跟沈画学长不到八尺的位置,居然就此驻足。

他的这一举动很是让我有些困惑,往日价若让这厮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必定会不择手段破坏气氛,要嘛哗众取宠的整出点更大的动静,要嘛故意假装着跑去撞沈画学长一下,再要不然甚或会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霸王硬上弓的将我强行带走。然而今日这厮却不知道为何的突然哑了火,难不成因为阴天的关系没法看得分明,其实今天的太阳是从南边出来的?

念着此事,我不由自主的又向他望了一眼,正对上这厮淡漠平静的眼眸。

那双明朗的眼中光华璀璨而凌然,我一愣,忽而的就想到了之前跟他约好了,周末两天我会老老实实的待在蜀山别院里,不会出了那所谓求索之阵的保护,好让他安心去见那位故人。

想起这件事儿让我多少有点嘴里发苦,肠子发青,念头几转,只好咬牙答道:“对不起学长,这周末,唔,马上要考试了,周末我想待在家里复习,你,你还是看看别人有没有空吧。”

对于我的拒绝,沈画学长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却不失风度的淡笑道:“没事,没事,唔,其实是我打扰了吧,学妹你说的对,快要考试了呐,我都还没怎么察觉,说起来我是不是也该趁着周末好好看看书的样子,唔,学妹你也要加油啊,就这样说吧,没事没事,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去,好不好呀?”

连忙的点点头,心下却仍旧有些颓然的沮丧。转念想来,我这么做终归是为了他不被楚杨这断袖抢到蜀山去作压寨夫人,这样想着,多少才感觉好了一点儿。

“那就这样说了,快打铃了,学妹你也赶紧去教室吧,再见。”他笑笑,随即一扬手,便转身匆匆的向着高三年级的教室去了。

“嗯,学长再见。”我的回答稍微迟了一点儿,甚至都不确定他是不是有听到。待到在熙来攘往的人潮里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我微微的叹了口气,侧身过去,又看到了楚杨,那家伙仍旧不动不摇,电线杆子似的站在那里,俩眼直勾勾的盯着我。

那目光看得我有些不舒服,再加上跟沈画学长的火锅之行泡汤的缘故,眉间一蹙,几乎忍不住的想要发作。

然而,我却清楚的看到,就在我皱皱眉头的那一刻,楚杨那原本淡然的神色忽而的一暗,恍惚间想到好像每次我要发火的时候,这家伙都会立刻老实下来,甚至有些时间还会显出几分与他惯有的淡漠不相符的怯懦。

以他那般吓人的身手与力量,似乎原本不必如此待我的,换句话说,这厮若要用强,乾坤天地间,不知道有几个人能阻止他。

这样想来,登时对他有些歉然了,更何况本来也是我先答应他要老实待在蜀山别院的,只是世事难料,没想到这么快就会闹出这样的一出,严格来说,一切其实跟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叹了口气,终究收了心下的不甘,对着那边厢站得跟石猴似的的楚杨大声说道:“上课要迟到了,楚杨你还站在那儿做啥,过来,我们一起跑过去吧?”

这厮一愣,默了片刻,随即抿抿嘴角道:“贫道遵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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