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宋梓沫脚步虚浮地从浴室中出来的时候,外边的天已经快黑了。

榕兰将宋梓沫从里到外洗了个干净,什么该摸不该摸的部位全都被龙娘摸了个遍。直到最后宋梓沫自己都麻木了,任由榕兰摸去,内心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还有些享受脑袋下的那个柔软靠枕。

直到最后,宋梓沫还被榕兰抽了一波灵力,榕兰又将她的耳朵舔得黏糊糊的。

待到宋梓沫从澡堂出来的时候,她的腿都在打颤,不得不扶着墙才能走路。

而反观一旁的榕兰,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那笑容别提有多灿烂了。

白毛团子气呼呼地拒绝了龙娘的搀扶,咬牙切齿地爬上楼梯,钻进自己的房间里,顺带将门锁死了。

榕兰看着宋梓沫费力爬楼梯的身影,忍不住笑出了声——不知道为什么,她发现自己在欺负宋梓沫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种别样的快感,特别是当白毛团子羞愤难耐的时候。

榕兰看了一眼此时已经漆黑一片的后厨,眯了眯眼,便也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去了。

*

夜色渐深,阴云却依旧未散,就连月光都无法穿透云层。

同福客栈的大门早已关上,显露出门面上两尊油漆剥落的门神,只是……两尊门神的面目都已经从门上消失。

阴冷的风掠过荒芜的田野,卷起一地杂物,穿行过空无一人的街巷,发出沉闷的低啸。

客栈里只有两间客房还在亮着烛火,一间是榕兰的,另一间是宋梓沫的。

宋梓沫望着眼前的烛火,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将被子一卷,昏昏沉沉地阖上了眼。

另一头,宋梓沫对门的房间里,榕兰轻轻地掐灭了烛火,慵懒地娇哼一声,随后黑暗里传出铺盖翻动的声响。

最后的响动消逝了,死寂如同一张巨布,笼罩了整座小镇。

就在宋梓沫的呼吸逐渐平稳之时,放置在宋梓沫床头的烛火似乎被什么东西攥住了,激烈的跳动了一下。紧接着,火焰开始萎缩,无力地挣扎了一会儿后,最终绝望地熄灭了。

黑暗如同贪婪的巨兽,将整个房间吞入腹中,阴影间似乎有冰冷的恶意开始涌动,混杂着某种更深沉的欲望。

许久之后,当夜彻底坠入深邃的幽暗时,有冷漠的脚步声从走廊上响起。

微微的冷光自走廊尽头处亮起,照亮了两个的身影,一个高大魁梧,壮硕的身躯似是要将整个走廊填满,微弱的烛光只能照到他粗壮而布满黑色长毛的手臂。另一个则是白日里的店小二,只是此时的他已经换上一件暗色的夜行衣,腰间挎着一柄弯刀。

“你说我们应该先杀哪个?”嘶哑的声音响起,如同破旧的麻袋在地板上摩擦一般。

是那个壮硕的人影在说话。

“先杀狐妖,再杀那头鹿妖。”小二回答道,语气里带着残忍的血腥气,“那头鹿妖有点强,狐妖的灵力更多,先拿来供奉给主人再说。”

“怕什么,反正她们喝了我的汤,此刻已经内丹封禁了吧。”嘶哑的嗓音似乎饱含某种期待,“要我说啊,就该先杀了那只鹿妖,鹿妖这种怂包最是怕血了,还长得那么好看。要是我当着她的面把她的脚砍断,她那漂亮的眼睛一定会哭得很伤心吧,嘿嘿嘿。”

说话间,巨大的身影晃动着,引得他身后的影子也一阵乱舞。

“别闹,若是出了乱子,主人的责罚你我都承受不起,这种事情一定要稳妥起见。”店小二低声地呵斥道。

“知道了知道了。”嘶鸣声抱怨着,带着几分不耐烦,“就你事多。”

小二撇了撇嘴,并没有再说话。

两人很快便走到了宋梓沫的房门前。

木门安静地闭锁着,给予门后空间微不足道的保护。

小二麻溜地掏出钥匙。

锁芯转动,门被推开了。

小二手持着蜡烛踏入被黑暗笼罩的房间,壮汉跟在小二的身后挤进了房门。

房门嘎吱地响着,似乎要被那个魁梧的身影挤碎一般。

但是房间里还是一片沉寂,看样子那头狐妖还在沉睡中,完全不了解自身的处境。

店小二利索地拔出弯刀,刀刃在烛火的照射下映射出冰冷的寒光,残忍的血槽沿着刀身延伸,带着血煞的气息。

他踮着脚地走上前,掀开床上鼓鼓囊囊的被子,来不及细看便挥刀劈砍!

手落,刀锋入肉的声音响起,血液迸射而出,染红了被褥。

死亡于刹那间到来,残忍的笑容正欲攀上袭击者的嘴角。

小二眯着眼看向手里的弯刀,却惊觉异变。

被窝里只有一个枕头!

弯刀刺破了枕头,露出其中的枕芯。

小二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枕头,以及染血的被褥。

他没有砍到人,那么这血又是谁的呢?

下一刻,小二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在旋转,天花板和地板似乎揉作一团,凝聚出混乱的色彩。

紧接着,他看见了自己的身体——没有头的身体。脖子上空荡荡的,有鲜血喷涌而出,像锈色的泉水。

在逐渐昏暗的视角中,小二看着自己的身体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鲜血染红了夜行服。

烛光掩去,黑暗伴随着剧痛一同降临。小二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张嘴,想要呼号,却没有声音发出,只有虚无的气流穿过他的口腔,带出淤积的血液,赤红在白色的被褥上绽放。

眨眼间,意识在绝望与剧痛中归于虚无。

伴随着最后的烛光熄灭,男子眼中的光泽溃散。

“谁!”

壮汉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怒喝着,右拳下意识向着空气挥出!

硕大的拳头在狭小的空间中掀起撕裂的风,沉闷的声音响起,内劲在被施加于拳头之上。

拳劲带着摧毁一切的威能,以空气为载体,向着四面八方奔涌,如移动的山岳。

然而直到壮汉后力用尽,拳势却没有打到感知中的那个诡异存在。

挥空了。

就在此时,于暗影中,有一道游弋的刀光亮起,飘忽着,如同鬼魅一般闪过,劈碎拳劲的余波,向着壮汉的拳头斩去!

此刻正是壮汉拳劲已发,后继无力之时。

冷冽的杀意刺入壮汉的骨髓,刀锋未至,手臂上就隐隐传来被切裂的痛楚。

是个高手!

壮汉心思暗转,眼神一凝,张口,低啸。

收右拳,左拳挥出!

进攻是最好的防御,既然无法闪避,那就攻敌所必救!

这个高手不敢直接攻击他,而是隐匿于黑暗之中,说明此人的身体就是弱点!那么此人肯定是不敢顶着被重创的风险继续攻击的。壮汉心中暗道。

然而刀光完全不在意壮汉的左拳,继续携着万钧之势向下劈斩,似乎不将壮汉的右臂砍下不罢休。

壮汉眼里闪过一抹狠厉的颜色,既然对方要一换一,那便换!对方就算砍中他,也不过是废了右手,有主人在,都不是大事。但是只要他的拳劲擦中对方,那么对面那人就得死!

忽然,飘忽的刀光于瞬间暴涨,刀锋延展,提前一步砍入壮汉来不及缩回的右手。

沉闷的入肉声响起,源自鲜血的腥气在黑暗中蔓延开来。

壮汉怒吼,左拳再度加快的速度,爆发出破空之声。

刀光一晃即收,在斩入壮汉的右手后立即抽走,险险擦过壮汉左手的拳风,最后隐匿于黑暗之中。

剧痛攀上壮汉的神经,右手被长刀劈出一道深邃的裂口,血液不断从伤口喷出。更令壮汉恼火的是,他的拳头压根没有打到人。

黑暗中那人如同一片轻飘飘的落叶,将他的拳劲完美地躲开了。

原本预计的一换一,变成了只有他在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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