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说话。

或者说,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插话。

夏雨潇盯着面前这个男人,双眼微微眯起。

“有什么区别吗?太尉,”夏雨潇的声音很冷峻,仿佛让周围的空气都随着降低了几度,“大夏的军队皆由朕所调动,朕扩充天下之兵,就是在扩充朕的军力,这件事上,太尉有什么异议吗?”

“臣不敢有异议。”

秦稷说道,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武官:“不过,有些话,臣不得不说:陛下若是对臣有什么看法,臣没有怨言。但是还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孰轻孰重,陛下务必明察。”

“秦公!”文官里面的一名老者终究忍不住了,他抖着花白的胡子站了出来,“国家大事,陛下自有决断,而看看你,毫无尊敬之意,目中无人,是何居心?”

“龙丞相,您老人家这话可就过分了,”秦稷转过头去,看向这位老臣,“晚辈不过是向陛下阐明利害而已,我朝自先祖开国以来,虽武德充沛,然而国有国之根本,为何要一味地扩军?您贵为丞相,掌管朝中事务,这些乃是我大夏之国策,本应由您向陛下进言,可您却迟迟不说,还要晚辈一个掌管军事的太尉去说国家政策的问题,这是您的失职。”

“太尉,”夏雨潇露出一抹微笑,“不要动怒嘛,丞相年岁已高,您又何必和他老人家争辩呢?丞相也休要担心,秦太尉之言有理,忠言逆耳嘛。”

那笑容看上去很美,仿佛能够融化坚冰一般,如果是一位普通的女子,恐怕无数人都会被她的笑容所撩拨得春心荡漾。

但是她是皇帝。

尽管夏雨潇已经做得比较到位了,但是那些老臣包括秦稷自己都能感觉到,她只是装出来的笑容而已。

你问秦稷怎么知道的?

从陛下恨不得要把龙位上的扶手锤碎的纤纤玉手上看出来的。

“是臣鲁莽了。”秦稷赶紧借坡下驴,“丞相,恕晚辈冒昧,因一时之间心急,忘了君臣之礼,冒犯了陛下,丞相所言极是,我为人臣,自然应当懂得身为臣下的道理。今后,还望丞相多多指正。”

见到秦稷有台阶就下,老者反而也没话说了——而且说实话,陛下自己都被压得死死的,自己再怎么说又有什么用呢?

得,也赶紧给个面子吧。

“也请秦公不要将老朽刚才的气话放在心上,秦公为国为民,慷慨直言,老朽佩服。”

这俩人立马就和和睦睦了。

可是,扩军的问题还没谈完呢。

“不如这样,陛下和太尉之间,为何不取一个折中的法子呢?”

下面传来了一个有点嘶哑的声音。

那是一名穿着武将铠的中年男子,他的脸上带着一道几乎横贯整张脸的刀疤,看上去尤为吓人,呼吸之中也带着沉重的“嘶呼”的声响。

“将军有何高见?”

夏雨潇询问道。

“太尉之意,在于一味扩军劳国伤民;陛下之意,在于扩军可稳固边境震慑诸国。如此一来,不妨折个中——由我等武将在陛下和太尉的指导下,对朝中猛虎军、赤鸢军二十万部队进行改制,以这二十万人作为试验,逐步推行军务、装备、战术的改革。我朝之中如今有众多谋士锐意改革,其中不乏可用的法子,不如就以这二十万作为初次试验。若是效果奇佳,可推行全军;若是效果不佳,最多也不过损失些财力物力。这样也免除了大规模的征兵和训练、重新装备新兵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此话一出,秦稷心里嘿嘿一笑。

这位姓白的将军也是一位老将了,而且是朝中德高望重、功勋卓著的大将,和夏雨潇这丫头还沾亲带故,他说的方法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方法,这样一来,既防止了陛下为了内斗亏损了国本,同样也可以让国内的军队提升战力,按他的书佛啊,确实是一个折中的法子,而且,折中得恰到好处。

这样一来,夏雨潇总不可能死鸭子嘴硬非要劳民伤财吧?

干的好呀,大将军!

“大将军之言有理。陛下您意下如何?”

秦稷立刻说道。

“……”夏雨潇仔细思考了一下。

这种办法,虽然也不能算是多好——毕竟,她手里能调动的部队仍然是这些。可这两支部队却是实实在在地握在自己手里的,这种折中的办法,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在增加自己未来对付秦稷的筹码。

而且……秦稷的话实际上确实没什么问题,她很清楚,大夏虽然底蕴厚实,可实际上,扩军二十万还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尽管能够承受住,可大夏可从事生产的百姓负担也会多增加一分。

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是逼得没有办法,她也不想抽掉太多的国力,军队再多,若是没有足够的经济和人力支撑,夏国也难以延续,大夏千年的时光里,从没出现过真正意义上的昏君,她也不想成为昏君。

况且,这次还是一次半试探的动作,秦稷这家伙能察觉到是不意外的,不过……总觉得秦稷这家伙似乎真有点为了国力着想?

想到这里,夏雨潇看了看面前的秦稷。

之前他眼中带着一丝怒意——夏雨潇不清楚秦稷脸上的怒意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总觉得他这样的眼神里,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怪了,你又不是我爹!

算了。

夏雨潇点了点头:“这个方法可以,我认为没什么问题, 此事就由……”

“此事可以由白将军负责。白将军在军中威望颇高,且熟知军务,作为改革军制的人选再好不过。”秦稷转过身,对白将军微微示意。

“卿所言极是,但是容朕……”

“嗯?!”

夏雨潇有点懵。

哎?不是,他居然没准备抢这个差事?

夏雨潇已经做好和秦稷稍微争一争的准备了,毕竟她觉得这家伙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一个机会,何况自己之前的试探已经非常明显了,他也必然会争夺这样的机会。

结果他居然让给了别人?

先皇在上,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回事?

秦稷却只是笑了笑,然后后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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