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竹萱刚回到大厅,郁筱岚就看到了她,并且意外地没有看到君玉伴其左右。

郁筱岚径直走过去,从旁边路过的侍者端着的盘子里取出一杯酒递给夜竹萱:“夜竹萱,你男人呢?玩腻了不要了?”

夜竹萱睥睨郁筱岚一眼,没有去接郁筱岚递向她的酒杯:“如果你不想我当众泼你一身的话,带着那杯酒现在就走。”

夜竹萱这么一说,郁筱岚非但不惧,反倒起了兴趣。

夜竹萱因为一个男人生气了,甚至到了无法控制自己的地步?

那个叫君玉的,到底何德何能可以让夜大小姐神魂颠倒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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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君少爷,我说得很清楚了,我只是报恩而已。”简湘灵面对君玉近乎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的问题依旧选择了含糊其辞,“君少爷,夜小姐她看起来真的很在乎你。”

“是啊,我何德何能呢。”君玉原本略显漫不经心的笑容淡了下去,“简女士,我们时间不多,你有什么要说的尽可能说快点。”

他可以去猜简湘灵的目的,但这样做效率过于低下,纯属浪费时间。

“但正因为过分在乎了,所以这份爱是可以利用的。即使目前看来,夜小姐在和君少爷你的恋爱中处于绝对的主导地位,但假以时日,这种关系也未必不可以逆转。”

“如果是这种报恩的话,请恕我拒绝。”

君玉虽不理解简湘灵此刻到底是个什么心路历程,但他可以大致猜出简湘灵想要做的事情。

简湘灵想借夜家的势,掌箫家的权,成为君玉的个人武装,以此让君玉跟夜竹萱争一争恋爱关系中的主导权。

君玉觉得简湘灵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他真没这个意向。

而且,逆转?刚刚那一枪没把简湘灵打醒吗?还是说药剂有副作用了,会让人忘记部分记忆?

“自由度高一点,并非什么坏事。更何况我所做的依旧符合夜家和夜小姐的利益,只取决于君少爷你想不想要动用我这一层关系而已。”简湘灵摊开手耸了耸肩膀,成熟的面容上竟显出几分俏皮的神色。

“把皮球踢回我这儿?混淆概念?”君玉嘴角抽搐了两下,无奈地把手抚上额头,“简女士,我一开始就把话说得很明白了,这只是一场交易。我帮你手刃仇敌破除梦魇,而你则可以为我带来一些利益,没什么报恩的必要,也不值得。更何况,你为何不用更委婉点的方式这么做呢?”

“只是明确我的立场,也是想和君少爷把话说明白。如非必要,我无心欺瞒君少爷。”

如非“必要”。

“简女士,事到如今你还是在瞒着我些什么。”君玉能感受到简湘灵别有目的,但此刻深挖下去也没有必要了,他留下来的主要目的不是为此,“但我暂且不过问简女士你的那点小九九。我只需要你一个保证,出了这里,正常说话,克制好自己,能做到吗?”

十分钟可是包含他赶到竹萱身边的时间,能把事情简单化解决就不要太复杂。

“当然。”简湘灵爽快地点点头。

反正至此她该做的解释和误导都已经达成了。

“那么,我们正式认识一下,君玉。”君玉朝着简湘灵伸出手说道。

“简湘灵。”简湘灵伸出手向君玉接近,君玉却连忙后退两步和简湘灵保持距离。

面对简湘灵有几分不解和装出来的失落的表情,君玉解释道:“特殊期,隔空握一握就行了。简女士,关于夜家是否可以帮你掌管箫家的事,我还不能给你答复,在这种晚会结束前我会告知你最终结果。”

“好,君少爷着急的话就去吧,不用顾虑我。”

“谢谢理解。那么,祝你好运,简女士。”君玉也没跟简湘灵再多说些什么,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简湘灵目送君玉消失在她的视线中,看着自己这一身有些凌乱的礼服,正苦恼于该怎么回到宴会上,身旁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简小姐,不介意的话,换这一身吧。”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简湘灵发现本应离开许久的霜华突然就站在她的身旁,对着她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摆放整齐的一套礼服。

“谢谢。”简湘灵没有提出任何疑问,露出公式化笑容,接过霜华带给她的礼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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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湘灵当然有私欲。

君玉的保险措施很成功,简湘灵的确将他这个“第二人格”视作了新的人生寄托。

所以她虽比君玉年长十岁,她也依旧对君玉乱了心动了情。

不过那并非是爱情,而是近乎于信仰般的尊崇。

箫永年用了十数年的功夫,花费了不知多少心血和精力,想要把简湘灵打造成独属于他私人的玩物,留下他个人的终生烙印,结果所有的努力被君玉轻而易举地打碎,并且代他实现了他的目标,还是以简湘灵的救命恩人的形象达成的。

但对于箫永年,没有任何值得惋惜的必要。那是属于一个恶人应有的报应。

而对于君玉,他的有心之举结出了未料之果,给他原以为既定的人生轨迹带来些许变化。

在看到君玉和夜竹萱之间明显的“上下层”关系的时候,纵使这两人都不在意,但将君玉视为“信仰”和依托的简湘灵无法忍受。

简湘灵想要改变这一层关系,至少能让君玉处在这段关系中的强势地位,可仅凭她自己是做不到的。

所以她必须要借助一些外力。

她将自己表现得对君玉充满侵略性,展露出对君玉的觊觎,从而很容易就引起了夜竹萱的注意甚至是敌视,这样做自然不是因为她一时上头失了分寸,而是故意所为。

将一个微不足道的自己放在明面上,分散夜竹萱和君玉的注意力,从而旁敲侧击,实施别的目的。

箫家在夜家面前不值一提她当然知道,她想要掌管箫家也不是想以此为底牌支撑起君玉在夜竹萱面前的底气。

简湘灵只是想借箫家作为一个上桌的筹码,只要上了桌,筹码无论多少都是可以赢来的。

既然是要搏击猛虎,那自是要驱虎吞狼削弱这只猛虎的实力。

那么谁是那只可以和猛虎相搏的狼王呢?

郁家,郁筱岚。

虽在圈子里郁筱岚是公认的不如夜竹萱,但在南方,郁筱岚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可以和夜竹萱勉强碰一碰的存在了。

以这两人的恩怨,简湘灵觉得只要自己从中言语几句,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最重要的是,在这桌上,夜竹萱可未必真就是难以匹敌的猛虎,郁筱岚的加入,很有可能直接推翻桌子让一切从头开始。

而当面对狼王的时候,即使她这一只看上去就很软弱无力的小动物再怎么蹦跶,只要乖乖的不去和别的凶兽厮混,也不会入猛虎的法眼。

甚至于因为她一开始就跳了出来,猛虎就算会在她身上放些精力,但也绝对有限,且在专心对付别的凶兽的时候,猛虎就更不会专门针对她了。

可以看到的范围内的边角落,甚至比看不到的暗处更容易让人忽视。

届时,浑水摸鱼的机会就多了,她便有充足的空间来让君玉一点点走到能与夜竹萱平起平坐的地位。

更何况,桌上众人都想要的奖品自己也未必就会老实得任由宰割、任由争夺,不是吗?

简湘灵虽然为君玉设计好了一条未来的道路,但她并不希望也并不认为君玉会完全按照那条道走。

简湘灵视君玉为信仰,而非视君玉为禁脔。

简湘灵相信君玉有能力,哪怕是靠着他自己,也能走到与夜竹萱比肩的高度。

不过,刚刚夜竹萱那一枪的确是在简湘灵的意料之外,她没想到夜大小姐竟杀伐果断到如此地步,如若不是她挑选的时间点特殊,她甚至可能直接死在这里。

看来,要更谨慎些,不能在翻桌前先死在桌上了。

“君少爷,我当然会克制好我自己。”

简湘灵漫步在回大厅的路上,一只手轻轻摁在胸上,低声自语。

“我只要跳出来这一下就够了,剩下的,便是命定之事了。但你改变了我的命运,所以,命当由你定。”

长廊上,两端的壁上油灯闪烁着昏暗的光芒,随着简湘灵的走动,灯火摇曳,人影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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