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有两个抓他的人已经回去了，在他的认知里，有三股人奔向这里：方阿姨，妹妹刘汐月，还有刘氏供奉。

视她们到达这里的先后速度，刘夜黎需要思考该怎么做。

结果发现是一团乱麻后，只能选择不去想了。

定下的规矩也只有一条：妹妹先到的话，直接下跪求原谅。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方阿姨先到，然后那一瞬间自己就能跑路了。至于妹妹……也就只能进入玉髓洲后拼命道歉了。

老孟则是思量着大小姐来了后自己要怎么做。

思考的间隙，刘夜黎用古镜联系了曲淼，让他进入战斗场地内。

只要是被刘夜黎认可的人，想要透过方圆的限制轻而易举。

紧接着，出乎他的意料。最先闯入“方圆”结界的，并非是他刚刚想到的那三方人马中的任意一方，而是一位有着遗世独立之姿，超逸脱尘的女子。

她身着银白素缎冷蓝镶滚白绫棉裙，丝绸般墨色的秀发随意的飘散在腰间，身材纤细,蛮腰赢弱,显得楚楚动人。瓜子脸上略施粉黛，一双明眸似林间泉水，毫无杂质，却透着微微的凉意。

她上下打量后见到刘夜黎安然无恙，似乎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轻轻吐了口气，一路疾行，她完全没有看镜花水月，并不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刘夜黎则有些呆呆的，于是少女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刘夜黎依然没有反应后，淡漠道：“……就算变傻了也没关系，反正我一定要你当我的道侣。”

刘夜黎就像是被哪个词给刺激到了，暴跳而起：“我迟早有一天要把你师父给暗杀掉！你是他手中的牵丝人偶吗？！就因为他说给咱们牵了红线，再加上一句‘你的福缘已经与他捆绑到一起了’就想着和我结婚？！开什么玩笑！我怎么没觉得自己运气变好了？！你看你运气也没变化！你师父就是在忽悠你吧！说到底道侣这种事你真的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吗？！的确若是对双方大道有益那么也无可厚非，但所谓的道侣啊，应该是更加相亲相爱的才对吧！是恋人才行吧！但我只是你的挚友而已，为了飘渺的大道你要丢掉自己身为女性的幸福吗！！”

老孟听着自家少爷的这番满溢着激情和恼怒的发言有点傻眼儿。

作为门房，他和少爷的接触不多，却也知道少爷虽然是儒家学子，但行事风格大部分的时候都很不“读书人”。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毋庸置疑是温文尔雅的，但若是真的让他犯怒了，这个少年就会不计后果地行动。

而眼下，竟然就直言了要暗杀某人，而且更令老孟意外的是：少爷的话语里有那么几分泄愤的意思，但至少有一成，是认真的。

他真的想杀了眼前少女的师父。

（接下来的对话，总感觉不是我能听得呢。）

老孟自觉封闭了听觉，闭目养神。

武夫不需要依赖五感，若是有什么要对少爷不利，他也能提前感知到并防住。嘛，不过真要说起来，少爷身上的四件法袍也不是虚有其名的就是了。

其实真要听也没什么，毕竟不论是刘夜黎和少女，都当老孟不存在。

“夜黎，就那么不愿意和我成为道侣？”

“所以说不要为了什么大道而抛去七情六欲啊！你又不是走太上无情那个路子的！！”

“我明白了，你是觉得我反复跟你提起道侣一事，是因为我师父让我那么做？”

“？这不是废话。”

“那么如若我说，选择你做道侣是出于我自己的意志呢？或者更直白一点，我说我爱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小凉你是感冒了吗？让我摸摸你的额头……额，不愧是你，连额头都沁凉，但这种凉却又很舒服……啊抱歉！”

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抚摸起来了，刘夜黎赶忙想要抽回右手，却被少女掐住了手腕。

“……慕小凉小姐？”

刘夜黎试探性地呼唤好友的名字。

“呐，夜黎。若是我说，我是基于自己的意志，是出于爱情的角度，想要和你结为道侣的话，你会怎么做？”

“欸？等……这，你、你在说什么……”

“就算不能总是看着我一个人无所谓，就算你的境界以后不会再精进也无所谓，我的愿望只有一个，就是……那个……成为我的丈夫吗？”

看着俏脸微红并且有些想要挪开视线但却又竭力控制着羞涩，同时也不愿意将视线从自己身上挪开的，不可替代的挚友，刘夜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说起出身于浩然天下东南部灯蕊洲的慕小凉，就只会是那位被誉为“福缘冠绝一洲”的天才修道少女，同时也是刘夜黎自小就认识了的，值得为之自豪的好友。

见过慕小凉的人，都会觉得这位少女过于仙风道骨，或者说……不食人间烟火。

这体现在许多方面，比如她面对其他人永远都是面无表情。就好像天生就感情缺乏一般。

她这副样子并非是看不起他人——最起码她不会这么承认，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单纯地，可以认为是对任何人或事都不感兴趣。于是慢慢地，人们对她的印象除了“福缘”之外，就只剩下“高冷”了。

也只有包括刘夜黎在内长期交往的好友们，才有机会看到慕小凉表露感情时的面孔了。

而眼下这般如同寻常小女生的娇羞……刘夜黎自认从来没见过。

那么，她所说的是认真的吗？

刘夜黎所认识的慕小凉，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

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向对待自家丫鬟那样，打个马虎眼过去。

他深呼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然后试探性地问道：“我捋一捋哦，你的意思是你想跟我成为道侣是因为……喜欢我？男女关系的那种？然后，这些话你都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说的？你能确信你不是被老师洗脑了？”

慕小凉听了这些问题后，虽然脸色绯红，却还是语气坚定地回答道：“是的。”

“所以……你现在所做的，是……告白？”

“没错。”

“……”

刘夜黎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