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之上，白衣男子提着一壶酒立于峰顶，眼眸间流露出浓烈的情绪，仰起头，一壶浊酒全部灌入口中。

"咕噜咕噜。"

他的脸上满是苦涩，"哈哈，哈哈哈！"

笑声中，带着些许的悲伤，又夹杂着些许的自嘲。

耳畔间全是那日与她对话时回荡的话语。

"嘉儿，你知道吗，今日有个下山的老道儿说我天生剑体，注定不凡，要收我为徒哩！"少年稚嫩的脸上挂满了兴奋之色。

"等我将来成了剑仙，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走遍江湖，看尽天下美景，过着快意恩仇的逍遥日子。"

"我们一同饮酒赏花，一同吟诗作画，一同看日升日落。"

明明是个稚嫩无比的声音，可少年却偏偏说得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

"好。"

小女孩轻声应道，或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又或许是因为少年那句"一同饮酒赏花，一同吟诗作画，一同看日升日落"，而心中生起一丝异样的情愫，女孩轻抿红唇，眼波含羞，不敢直视少年的双目。

少年听到她的话，心中的喜悦更甚。

"等着我。"少年郎转身去向远方。

女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睛渐渐变红，泪水止不住从眼眶内滚落出来，"笨蛋。"女孩低声呢喃道，她的声音很小很小。

……

坟冢前

摆满了花簇，还有一些祭品。

那是她生前最喜欢的花儿，最爱吃的糕点，以及她最爱看的小人书。

风吹过，花瓣飘零，少年已经走远了。

凉州城，西城门处。

茶水铺子前，摆放着许多的桌椅，已是客满。

十几号人正坐在桌前喝茶闲谈，聊着最近发生的趣闻轶事，还有这几年的大小事件。

"听说了吗，最近又有一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最近城内多了位采花大盗，每隔几日就偷一些姑娘家的衣衫和首饰，听说已经连续三次偷到城主府，可是却毫发未损。"其中一个青年男子压低嗓子对另外一人说道。

"什么？采花大盗竟然这么猖狂？"另一个中年男子闻言脸色骤变。

"这件事我听说过，据说城主府已经派兵围剿了几天，可依旧抓不住采花贼，只好作罢。"

"我昨儿还听说城里有一户人家的女儿失踪了，据说是采花大盗给绑走的。"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津津有味。

江暮云坐在一旁角落里，默默聆听。

他已经很久没有下山了，对这些趣事也是颇感兴趣。

思绪不自觉回到数月前。

"臭小子，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你的了，赶紧滚。"老头儿瞪了一眼江暮云，没有好气的吼道。

对这个天赋逆天的家伙，老头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这些银两，灵石你拿好。"虚空一握，手掌中凭空出现一枚芥子袋，里面装满了银两和灵石，够江暮云逍遥快活儿几十年了。

"没有娶到媳妇儿，不要回来见我。"

江暮云刚准备张嘴反驳，老头儿已经站起身，腾云驾雾离去，消失在了天际。

看着天边的白云，江暮云心中一阵郁闷，不过随即便释怀了。

他已经习惯了老头儿的脾性了。

"臭老头儿，找老情人约会就直说呗，搞得神秘兮兮的，还把我赶走，真是的。"江暮云心中暗骂，不过脸上还是洋溢着笑容，将这枚芥子袋塞入怀中，一路往山下飞奔而去。

"这位公子，可否让我坐在这里？"声音突兀的在耳边响起，打断了江暮云的思绪。

抬眸望去，一袭白裙如仙子降临，身材窈窕修长，白纱遮面，却掩盖不住那双灵动的眼眸。

隐约能看见女子绝美的容颜，眉宇间透露出丝丝清冷之色，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魅惑，让江暮云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这位姑娘，我们先前认识吗？"江暮云问道，心中也有种奇怪的感觉。

"公子搭讪的方法真是拙劣，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招数了。"女子声音清冷，却有种别样的韵味。

"呃~"

江暮云愣住了，不由尴尬的摸了摸脑袋。

"看公子打扮，想必不是城中之人吧？"

"不瞒姑娘，我从小便生活在凉州城，不过十几年前上山拜师学艺，这才背井离乡，转眼间物是人非。"

是啊，好一个背井离乡，转眼间物是人非，孤儿院也已经换成了一座破败的茅屋。

曾经的玩伴儿也下落不明，独留下一栋残败的府邸。

各处打听，只知一场大火烧毁了所有的一切，里面的人早已化作灰烬，连尸骨也没有剩下。

这一切就像做了场梦，一场噩梦。

"那你现在是否后悔当初的决定？"女子轻启朱唇，缓缓吐出一句话，她的声音很好听，但是却有些冰冷。

"后悔么，或许吧。"

要是不上山拜师学艺，或许他现在也会和普通百姓一样生活在城镇内，然后娶妻生子，安安静静的度完这一生，但是这一切却已成了泡沫。

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着，江暮云端起茶杯，仰头饮下一杯茶水，将所有的情绪都埋葬在心底。

也不知怎的，竟和一个陌生女子聊起了这么多，或许是太久没有人与他交流，想找个人聊聊吧，他如此告诉自己。

既然下山了，就要好好享受生活，至于那些烦恼的事，暂时不去考虑。

当个社会废人，貌似也挺不错的。

江暮云心里这样想着，便继续喝茶。

却不知女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目光有些异常。

一杯茶水下肚，江暮云觉得全身舒爽，一扫心中阴霾。

他站起身，对着那女子抱拳施礼："姑娘，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略显萧瑟，但是却更加坚毅。

本来是该这样的，但刚踏出没两步，便感觉有些不对劲，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身体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眼前一片漆黑。

"找到你了。"

女子轻语，她的脸蒙着面纱，看不出任何表情，但那双眸子却如同夜晚的星辰般闪耀着夺目的光彩。

缓缓起身，女子走到江暮云的面前蹲下，纤细葱指轻轻抚上那俊朗的脸庞。

"云郎，这次你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