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应速度很快，其实是可以避开的。可当他看清了女孩长相的那一刻，整个人都给弄懵了。
于是大意了，没有闪。
慕清秋撞倒了陆千山，趴在他两腿之间的尴尬地带，而不明所以的阴魔豹则扒在慕清秋的屁股上眼冒金星。
保持着怪异的姿势，现场的一男一女一魔兽，都在这一刻陷入了沉默。
“我…该不是在做梦吧?”
陆千山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为什么慕清秋会出现在这里?这个时候，她应该还在那山洞里安睡啊！
这到底怎么个事啊?明明一切都应该在他的计划之中，应该是这样才对啊！
意料之外的状况让陆千山惊疑不定，他甚至怀疑是自己拨开草丛的方式不对。
慕清秋揉了揉脑袋。
等她意识清晰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脑袋被某人的两条腿夹在中间。
那娇俏的小脸啊，就贴着男人不可描述的部分。虽说姑且还隔着层布料，却也着实是让她吓了一跳。
下意识就想打一拳。
“他来了！”
慕老祖的声音突然在她心中响起，带着点难以理解的兴奋。
“看啊，那满心的惊喜，藏都藏不住。”
慕清秋便抬起头来，恰好又与陆千山对上了眼，他眼底的愕然一览无余。
真的是他啊…
此前陷入生死危机的绝望都在瞬间被抛之脑后，慕清秋此刻就只是看着陆千山，他身上的每一处细节都不放过。
印象中初见师兄时，这人一副纤尘不染的模样，好似天宫里的真仙。
师兄应是很爱干净的那类人，但现在他清俊的面庞上满是脏污，一身道袍上沾满草叶，初见时的优雅全都消失不见。
慕清秋感觉两眼一酸。
师兄真的来找她了。难道说，师兄真的不讨厌她，而是如同老祖所说的那样，因为喜欢才会一时冲动?
诚然，慕清秋还不明白慕老祖口中的喜欢，和她所认知的喜欢有什么区别。
但她看见陆千山如老祖所说的那样，携一身疲惫出现在她面前…她真的很高兴。
就感觉心里冻僵的某一处骤然化开，成了一滩温软的水。
这时候，她身后的阴魔豹动了。
这种魔兽说来也奇怪，一般的魔兽在元婴期诞生神智，化神期便能口吐人言，到了炼虚期还能化作人形。
但阴魔豹不能，它甚至不会说人话。
是个天生的智障。
而与之相对应的，那种野兽独有的敏锐直觉，也被阴魔豹发挥到了极致。这也是这个族群智力低下，却能在这后山生出一只炼虚期兽王的原因。
它漆黑的眼珠死盯着陆千山。
这个年轻的人族修士，虽然只有区区金丹初期的修为，却令它感到一股由心而生的畏惧，那是一种致死的威胁。
所以它浑身毛发倒竖，俯身对着陆千山发出阵阵低吼。
陆千山回过神来。
就在这时，慕清秋却突然扑进他的怀里，娇小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陆千山能感觉到胸口处的衣服湿了一大块。
透过泪水传递的情绪有很多，委屈，惊惧，甚至是喜极而泣…却唯独没有怨愤。
就很离谱。
对慕清秋来说，他是虚情假意的恶人，恶意的欺骗了她，还一脚把她踹下悬崖。
讲道理，一个受了欺负的女生，再怎么说，都不该跑到欺负她的男人怀里哭吧?
陆千山实在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能先把慕清秋从怀里拉开，一本正经的问。
“慕清秋，你没事吧?”
陆千山本想直接问她，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但两位掌门就在附近，他不打算过早的暴露真面目，因此只是旁敲侧击的试探。
“那炼虚期的魔兽就在一旁虎视眈眈，随时都有身死的危险。他竟丝毫不惧，依然在面不改色的关心你…”
慕老祖在戒指里感慨万千。
慕清秋闻言，却好似突然清醒了一般，在心里问老祖。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在演戏。”
慕老祖之前说过，周围有三位仙人。既然其中一个是陆千山，那么剩下两位的身份，也便不言而喻。
若是在两位掌门面前，陆千山即使再讨厌她，自然也要演出一副关切的样子。
慕清秋不傻，恰恰相反，她很聪明。
历经过一次背叛，她便很难再去轻易的相信眼前人了。
慕老祖听了她的话，却是斩钉截铁的扔出一句否定。
“绝无可能！”
“你认真看，看他眉眼间的关切啊，看他满身的疲倦啊，还有刚刚相见时…那满眼都是你的惊喜！”
慕老祖无比唏嘘。
“老祖我活了一千二百余年，见过的人和事，比你小姑娘吃过的盐都要多。”
“没有人可以把演技磨练到这种地步，若是真的有，也该是演了几千年戏的老怪物。这小伙子不过二十出头，即便心思再深沉，也不可能骗过我这千岁老人。”
慕老祖的话语间透露出一股饱经岁月磨砺的沧桑，令人信服。
这时，沉吟至今的阴魔豹动了。
几人的内心戏固然丰富，其实就过去那么短短几个呼吸。在这期间，阴魔豹已经根据直觉做出了选择。
它知道自己打不过陆千山，因此决定优先从慕清秋手中夺走残魂。
因此，阴魔豹张开巨口，喷出一道暗紫色的光束，朝着慕清秋袭来。
下一刻，合体期修士的庞大灵压骤然爆发，正处于虚弱时期的阴魔豹毫无抵抗之力的发出一声呜咽，被抛出老远。
那道暗紫色的光束，也被在场的另一个炼虚后期修士拦下。
正是藏在暗处的莫无极和郑太乙，他们的战斗在电光火石间落下帷幕。
但莫无极看着被自己镇压的阴魔豹，却是露出了一丝思索之色。
“不好！”他惊呼一声。
只见慕清秋与陆千山脚下的土地陡然松动，一只缩小版的阴魔豹从地下冲出。
这是阴魔豹的天赋神通，类似于金蝉脱壳的狡诈法门。中了埋伏身受重伤，它已经彻底疯狂，势必要吃到这残魂。
阴魔豹直取慕清秋的胸口。
这一瞬间，两位掌门，慕老祖，以及被袭击的慕清秋本人都来不及反应。
只有陆千山还有思考的余暇。
他的第一个想法，是拉开身前的慕清秋，主角不能在这种时候死掉。
第二个想法，就是想暗中发动剑仙之力，对这个胆大妄为的畜生还以颜色。
可是。
当他把慕清秋拉开之后，就发现自己无法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了。
极其可怕的力量自虚空中爆发，想要把他的灵魂从身体中扯出来。
其实陆千山之前就有猜测，自己早晚会遭到世界意志的排斥。
在他弄清系统的作用那时。
系统这个东西，既然能给出奖励，就肯定会有惩罚。所以，制造系统的世界意志，其实只是想要一个方便掌控的工具人。
而他捏碎了系统，不仅是在拒绝世界意志的帮助，更是一种脱离掌控的信号。
虽然早有预料，但陆千山实在想不到，世界意志会挑这么个刁钻的时机。
“难道说，慕清秋提前醒来，并且出现在此处与我相遇，也是世界意志搞的鬼?”
这是陆千山最后一个想法。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阴魔豹贯穿他的丹田，毁灭他的金丹，冲到他的身后。
“千山！！！！”
莫无极睚眦欲裂，合体中期的境界毫无保留的爆发，将阴魔豹轰杀成渣。
随后，他冲到陆千山身边。
此时，陆千山依旧直挺挺的站着。
他只是看着天空，双眼慢慢失去焦距，口中散逸半句呢喃。
“你…等着……”
慕清秋跪坐在地上，她身上溅满陆千山的血，呆呆的望着他，不知心中做何感想。
“生死一刻，他还不忘将你推开，已经不需要再证明什么了。”
慕老祖在戒指里沉声说道。
慕清秋看着眼前一切。
只感觉失了色彩。
……
陆千山的灵魂离开了身体。
他的元神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直冲天际，朝着虚空之上全速前进。
此刻他不需要再伪装什么。
眼中，是足以吞没世界的恶意。
“天道，你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