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上去一切都很美好,可是宁秋内心底里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怎么啦,我的宝贝?”

“没、没有什么,只是在想些事情。哎呀,梨绘姐姐,不要这样啦!我自己会吃糖糕的,不需要给我喂食啦!”

这几天里,大家每天都去球球果园里上课,学习与“育种”和“栽培”相关的仙术法门。

每两人一组,每组都需要做许多长期课题。

比如说,以紫岚花的种子为目标、让它开出蓝色或红色的花朵。

又或者用仙术改变球球果的种子,使它能够结出酸味的果实。

“这就是我们说的育种。”木堂长老和蔼可亲地说道,“大家学会了吗?没学会也没有关系,在自己家里多多练习吧!这可比之前教你们的催熟术难多了。”

“是啊,这门仙术好难呀……”有位师姐沮丧地说,“我试了好久,可是感觉不到种子有任何的变化。”

“没关系,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学会的哦,就算律堂的颜长老也没学会我的这门手艺。”

木堂长老笑着说道:“不过,律堂的战斗技艺、我也一知半解。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天赋。如果喜欢植物,以后可以到木堂来工作哦。”

“哇,好厉害!”梨绘小声说道,“原来我们吃的东西都是这样做出来的吗?”

抗寒葡萄、甜味球球果、还有巨大的黑草莓。

大家一边跟着长老参观果园、一边惊叹连连。

从果园走到旁边的农场,大家又看到了吐出各种彩色丝线的蚕宝宝、以及长着四个翅膀的鸡。

只有宁秋感到一阵难言的恐惧。

身体很不舒服,有点想吐。

“小乖乖,你没事吧?”梨绘注意到了宁秋苍白的脸色,“还好吗?要不要我扶你去休息一下?”

“不用啦,谢谢姐姐。我没事。”宁秋很勉强地笑了笑,把几缕零散的头发拨到耳后。

“长老都说啦,没有掌握这门仙术也没关系呢!虽然你是我们的小天才,但也不要给自己压力!”

梨绘把前几天学的关于“压力”的知识现学现用了起来。

“小乖乖,你看,我也还完全不会呢!”

“嗯……好吧。我明白了。”宁秋柔声说道,“我不会为此而紧张焦虑的,放心吧!”

其实,在大部分同学都完全没有掌握这门技艺的时候,宁秋已经直接悟出来了。

不是系统的奖励,而是她自己只听长老讲解了一遍、就完全懂了。

然后她试着对手中的种子进行了实验。

仙术就是这样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非常依赖修行者的“顿悟”,而顿悟需要一种契机。

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这种契机显而易见。

因为它那令人恐惧的原理,在互联网发达的信息时代几乎人人都知道。

——基因已经被仙术扭曲了。

突变是随机的,进化是不定向的。

这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

宁秋能够明显地感觉到,种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出现了“变化”。

但她完全不知道它具体变成了什么样……恐怕只有播种之后才能确切地知晓。

育种的精髓,就在于丢弃掉那些残次的、留下“人们想要的”。

为此而连续培育很多代、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长老介绍这门仙术的时候曾说:“我们可以在心中许愿、让种子变成我们希望的模样。就像我们想要火焰,指尖就能燃起火;当我们想要风,雪橇车就会被风力推动。”

真的是这样吗?

宁秋感到一股令人不适的灵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雪国的各种物资充足到了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完全不像是孤悬于北地雪海之中的国度。

在这里生活的几十天里,宁秋明白了一件事情——在这个修仙世界里,仙术并不只是用来打架的,而是几乎可以解决任何领域的难题。

那么,被仙术的力量所改变了的、真的就只是眼前看到的这些葡萄和蚕宝宝吗?

理论上来说,动物和植物都可以“育种”……那么,人可不可以?

在这没有一个男人的地方,女孩子们是怎样出生的呢?

是不是也使用了某种“仙术”?

雪国人口如此之少,就算是有一半男一半女,然后进行男女婚配,恐怕也会在几代之后因为近亲结婚而导致出现越来越多先天缺陷的孩子……

那么,在雪国的“人口增长”之中,是不是因为仙术本身的固有缺陷,导致修行者很容易走火入魔,所以才要使用如此复杂的“善良教育”?

宁秋有些不安和烦躁。

颜长老当初对她说了许多话,讲了关于雪皇的许多事情,讲了“雪国长期排外”的种种原因。

但是宁秋觉得、也许那位长老一直都有所隐瞒。

隐瞒并不是欺骗……雪国的大家都是善良的人,从不欺骗。

她们只是把真相说出了一部分,然后对另一部分避而不谈。

语言的最高境界,就在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但最终却完全误导了听众。

真的会是那样吗?

宁秋向四周望了望,感觉大家好像都很开心。

她心想——也许是我多虑了。

应该和大家一起,每天快快乐乐的。

做做小游戏,游览果园和农场,

这样安静惬意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少思考,少烦恼。

宁秋默默地捏碎了自己手心的那枚种子,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

天空中飘着小雪。

从果园出来,大家脱掉了轻薄柔软的布鞋、重新换上了在雪地里行走的厚重鹿皮靴。

鞋子摆放在园区外边的一个柜子上,每人写着名字、互相不会弄错。

宁秋和梨绘走在人群的后面,是最晚从园区里走出来的。

正当宁秋想要穿上自己的靴子时,忽然发现里边塞了一张信纸。

“宁秋同学,您好!也许我不该如此唐突,请您原谅我的冒昧!我叫唐晓棠,想要和您交个朋友!不知道您是否记得我呢~”

“您知道吗,从我看到您的第一眼起,我就产生了无穷的兴趣,因为您和她们不一样……”

唐晓棠,就是那个被颜长老抱起来的小萝莉。

宁秋才看了一个开头,正觉得这封信很有趣、想要继续看下去的时候,梨绘忽然伸出两根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把那张信纸捏了过去。

那气势,简直就像女侠出手、捏住一片细细的树叶,要当做剑来使用……

“嗨呀!为了防止我们家的宝宝上当受骗,所以这种邀约还是由我来检查检查吧!”

“诶?不会吧?”宁秋苦着脸,“她、她只是说想要和我交个朋友呢。我觉得不是坏人呢。”

“哼。哼哼。”梨绘说不上话来,脸憋得红红的,看上去特别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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