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剑发出宛若龙吟般的低啸，龙鳞般的纹理扭动着，似是游动的龙身，映射出肃冷的寒光。
一时间，宋梓沫察觉到那两柄剑似乎有了些许不同。
不是单纯由灵力所赋予的力量，而是那对短剑的本质发生了某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改变。
剑，活过来了。
两柄短剑似乎成为了榕兰的某种延伸，就像……巨龙的爪子。
宋梓沫心中一凛，脚尖点地，身形向后飘出数丈，脱出榕兰的剑势。
她不想立刻就同榕兰硬碰硬。
宋梓沫过去也同一些小妖交手过，但那些榕兰给她的压力同那些小妖完全不在一个级别。更何况她现在处于失去内力、对灵力的掌控完全陌生的情况。
这样的她要面对实力几乎超脱出妖族的龙族，自然十分吃力。
榕兰并没有追，只是站在原地，满含笑意地看着宋梓沫，同时左手轻振，再度将短剑倒持。
宋梓沫右脚后踏，侧身，向榕兰举起长刀。
雪白的狐尾在空中摆动，狐耳轻振，赤色的瞳孔微缩。
战意燃起，血在沸腾。
“哈——”
宋梓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新鲜的气体涌入肺中，令狐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丹田处的狐妖内丹开始隐隐发热，磅礴的灵力自丹田灌入心脉，再涌向四肢百骸。
宋梓沫在以驱动内劲的方式驱使灵力！
虽然她宋梓沫没有用过灵力，但她对内劲的使用方法极为熟悉。
内劲与灵力不同之处在于：内劲量少而精，人族武者的内劲往往在运转时就融入筋肉之间，最后举手投足便能发挥出斩木碎石的威能。
而灵力量大而浑，妖族一般不敢让灵力构造的招式在体内酝酿，因为这样做的后果常常是庞大的灵力在经脉里形成乱流，最后爆体而亡。
但宋梓沫偏偏就这样做了。
宋梓沫知道有榕兰给自己兜底是不会有事的，她此刻要做的事情就是尽情地享受这一时的战斗。
这种暴力操作的代价就是过于庞大的灵力在狐妖新生的身体里奔走，血肉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酥酥麻麻的痛感传入神经，令宋梓沫眼前一黑。
宋梓沫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关节发出细碎的声响。
“嘶……”宋梓沫缓缓吐出浊气。
紧接着伴随灵镇的铃音响起，宋梓沫再度踏步向前！
飘忽的白影一闪而至，刀锋铮鸣，势若天星！
榕兰眯着眼，并不与宋梓沫争锋，而是脚步轻点，轻飘飘地向后撤去。
宋梓沫得势而上，脚尖再度点地，灵力以最为粗暴且浪费的方式倾泄而出！
轰——
石板在宋梓沫的践踏下碎裂，灵力迸射所带来的气浪卷起一地红枫，向着四面八方飘落。
而宋梓沫的身体再度加速，如一道白色霹雳，带着摧城的威势，轰然向前！
榕兰右脚轻滑至身侧，双足呈丁字站立，略微躬身，向着白狐举起剑刃。
清晰的龙鳞纹理自剑身上浮现，青光自剑尖处喷吐而出，令短剑的长度凭空暴涨，达到了接近三尺的程度！
当——
刀剑铮鸣，短剑终究难抵长刀的锐势，青白的锋刃被荡开。
宋梓沫得势不饶人，灵力灌入血肉，不顾身体深处的哀鸣，再度挥刀！
惨烈的气势喷薄而出，带着一往无回的战意，笔直向前！
榕兰的嘴角隐隐浮现嘲弄的笑意，身形一旋，两柄短剑一同挥出，青光闪烁。
剑刃与刀刃相激，碰撞出零星的火花。
宋梓沫感觉自己的刀锋似乎砍在了真正的龙鳞上，大部分的力道都被剑刃从侧边卸去，这种一刀挥空的感觉令她难受得想要吐血。过度爆发的力量毫无保留地作用于宋梓沫的身上，扰乱了她的气息。
宋梓沫由于粗暴地使用灵力，使她本就孱弱的身躯承担了巨大的负荷，此时的气息错乱令她经脉间的灵力掀起乱流，让她难以再度大规模地调动灵力。
榕兰继续回旋，剑刃接连劈砍而出，令宋梓沫不得不放弃调理经脉间的灵力乱流，转而提刀阻挡。
随着榕兰的转身，锐利的剑刃破开空气，发出悠扬的嘶鸣。青白色的流光在剑刃上闪烁，连成一片月影。短剑像是游龙一般舞动着，掀起阵阵罡风。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1]
传承自龙族的古老剑法于此重现，随着榕兰转动身体，剑刃的威势一击更胜一击，青白的剑光连作一片。
游龙于池中盘旋，池间月光隐约，待箫声起，游龙即破空而去。
宋梓沫吃力地挥动手中的长刀，勉力抵御着游龙的冲击。
乱用灵力的后遗症开始爆发，宋梓沫的肌肉出现酸痛，肉体能调动的力量越来越小，乃至于耳中开始出现蜂鸣。
随着灵力供给不足，血液中的含氧量难以跟上宋梓沫的消耗。供氧不足导致宋梓沫眼前阵阵发黑，她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臂近乎无意识地挥舞着长刀，脚下却已经被打得步步后退。
宋梓沫暗道不妙，她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正在飞速地恶化，如果不能快速地扭转局势，她只会被榕兰一剑砍翻。
既然这样，不如拼一把！宋梓沫想到。
“哈！”白毛狐娘一声怒喝，心脉收缩，以近乎蛮横的方式将体内的灵力乱流压出体外，于身周形成一片由灵力形成的白雾。
体内的灵力真空激发了妖狐内丹的暴动，灵力潮汐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自丹田迸射而出，灵力奔流过经脉，发出巨大的轰鸣，好似被擂响的战鼓。
宋梓沫并没有在意经脉传来的痛楚，径直将灵力的浪潮引向双手，紧接着向刀刃传递！
由于宋梓沫的经脉难以承受奔涌的灵力而出现了破裂，故宋梓沫的灵力沾染上了她自己的血气，变得鲜红欲滴。
赤色的灵力覆盖了刀身，凶煞的气息喷薄而出，如同尸山血海的惨烈气势在龙居里爆发。
举刀，劈！
长刀凄厉地尖啸着，在空中划出猩红的轨迹。
刀劈生死路，气荡青冥开！
这是向死而生的刀法，是逆转天地的决心所凝就的武学！万军之中，刀劈生死路，气如虹，荡青天！
榕兰神色并未改变，她定下旋转的身体，于电光火石间将短剑由倒持改为正握，借助方才剑法舞动所积攒的“势”，向上挡去。
其形若青龙甩尾，力可开山！
崩！！！
烈光涌动，血色的凶光与青光交织着四射开来。
罡风从刀剑相击的锋刃处涌起，形成咆哮的气旋，将一地的红枫吹散。气流撞击在周围房屋的门上，发出“哐哐”的声响。
榕兰的身体倒飞出去，但仅过数丈，便稳住了身形，立在地上。
宋梓沫却仍站在原地，高举着长刀。
“啪。”
宋梓沫双腿震颤着，跪坐在了地上。
她的身体已濒临极限了，灵力形成的乱流在经脉中翻涌，让宋梓沫感到阵阵疼痛。
宋梓沫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以及布满裂纹的长刀。
“咔哒——”
长刀碎了。
遭受狂暴灵力冲击的长刀，在剧烈的碰撞中伤痕累累，最终不堪重负地化为一地残片。
耳朵里的轰鸣仍未停歇，宋梓沫只能听见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哈……哈……”气流钻入肺部，又很快地喷出，带走宋梓沫体内的高温。
炽热的气息甚至在吐出的瞬间就凝结出白色的雾气。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汗水从额前流下，宋梓沫想伸手擦一擦，却发现自己没有抬起手的力气了。
狐娘感觉到有风拂过自己的长发，细丝轻轻地挠着她的脸颊，带来痒痒的感触。
“原来女孩子的长头发是这么一种感觉吗？”宋梓沫的心中最后闪现的是这个念头。
视线一黑，白毛团子彻底瘫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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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注：引自宋代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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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要一张票票么？”——可怜兮兮的雪赋如是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