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色的天空中,星光开始闪烁,风夹着寒意吹来,空气中充满了山野的气息。

清风过处,枝头摇曳,草儿像波浪一样起伏。

轩窗外,一只脑袋像是长错位置的小猫头鹰停在松树的枝头上,一动不动地腆着脸,好奇地看着房间的灯火。

夜幕四合,晚风愈加凉爽,空气中的香味愈加浓郁,每个人都陷入了凄迷的梦乡。

她抬起头,眸子里泛着晶莹的光,湿润的泪水溢出眼眶。他轻微的擦拭却也止不住掉落的情绪,仿佛是酒精作怪,她竟咬了咬唇瓣,像是下定决心般忽的惊起身子,一下子就抱住了林凡。

他大惊,昏沉的脑子被莫名的馥郁花香浸润,宛如是盛开在春夜里的夜百合,透过撒下的银色月光清晰可嗅,甚至不禁沉醉其中,再也不愿逃离。

林凡想要动手,将柳如是的手臂拿开,可却在透过衣物握住纤细手臂的同时,“一下就好。”

“姐姐真的很想你,所以...给姐姐抱一下就好。”

他放弃了,所有的不合理甚至逾越行为都因为酒精的麻痹甚至是百年来的短暂重逢变得无限宽容,她的声音甚至还带着略微的哭腔,尾音震颤着,也让他心间颤抖剧烈跳动,快要突破怜惜的临界点。

果然,无限度的容忍只会换来愈发得寸进尺的肢体接触。

她直接将对方搂抱得更加紧,某些可以接触的位置,甚至是不可以接触的位置都隔着衣物交融在一起,肉体的接触变得愈发清晰,她把整个身体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两条手臂紧紧地抱住对方。

偌大酒席上,却只响着她娇柔心疼的抽泣声,殷红的唇角在对方看不见的死角缓缓勾起弧度,眼泪瞬间成了伪装用的兽皮。

她像是披着羊皮的狼,逐渐接近狩猎已久的猎物。

心心相惜的姐弟重逢,却在下一秒就成为了一方的猎物追逐,她成为了一直以来奢望的猎手,稍稍的示弱便可换取来敌人的大意疏忽,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想要将头埋进他的颈窝,用指腹轻轻在他的锁骨间勾勒暧昧,在情迷意乱的氤氲气氛中进一步捆住对方,就像是布下天罗地网的蜘蛛,不给莽撞前来的猎物一点逃脱的机会。

她突然平复下啜泣的节奏,用平缓稳住心态的深呼吸,掩盖用于贪婪吸吮甜美气息的痴态。

在背对着他不可见的面容上,她早已神情痴迷得像是躺在罂粟丛中无法自拔的瘾君子,她能感受到来自基因深处病变的坏死因子又有了作祟迹象,宛若下一秒她将化作一只不辨是非的怪物,她会紧紧锁定眼前的美味,将他当做一场盛宴拆骨入腹,不留下一点残渣。

林凡突然感觉头有点晕,正当想要挣脱温柔姐姐的怀抱的时候,却忽然恍惚下意识,纤细的手臂果然蕴含着合道的巨大威能,温柔的姐姐像是在一瞬间变成了淡漠人世的修士大能。

她想得到的东西,就必须遵从她的意志。

还不等他感到一股子要在臂弯下窒息而亡的错觉,便已经昏沉下脑袋,在她的怀里睡去。

“小凡,真是太可惜了。”

见他沉睡不醒,她终于可以撕下那张温柔的烂脸,怪物狰狞的凶态毕露,她不禁开始呲牙咧嘴,颤抖着声色,仿佛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自责和后悔以及鲜血的味道,宛如她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犯人。

她蓦然靠近他熟睡的脸庞,一股子发散着他雄性的迷人气息乱了她的道心,可...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那恶臭的味儿究竟是哪个女人!”她变得疯狂,模样扭曲恐怖,脸上聚集了前所未有的负面情绪,她再也不想顾忌所谓的隐忍,怨恨几乎是嘶吼着破口而出,回荡在噤若寒蝉的酒桌间。

很快就没了下文。

她得不到该有的回应,平日里的魔女作风令她失去理智,一时间死命地掐住他的脖子,却在无知的男人皱眉甚至涨红了脖颈间的青色脉络的同时,突然松手。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原谅我,小凡,我只是...”

她从未这般虔诚的忏悔,就像是罪不可赦的恶人钉在了十字架上苦苦承受属于她的煎熬,她愈发确信这是上天对来杀人无数,作孽太多降下的惩罚。

可她也只好心甘情愿接受,于是,她跪在了第一缕晨光到来前。

................

很快,酒宴在呼噜声和烂醉如泥的梦呓中结束了,盛大的晚宴终会随着黎明的道来一哄而散。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厚实的云霄覆盖着的天际边,宛如是从这儿到那儿绽开的裂缝。

渐渐地,从裂缝里透出一道道泛看玫瑰红银光。底下的云层组成一条深色的带子,环绕着全部海水,使远方笼罩着一片昏黑、晦暗。

这云使人感到空间已被封锁,划定了界限,这云像是张开了一幅帷幔,以掩盖那些扰乱人心的重大秘密。

柳如是早已离开了宴席,她怕她早已套上枷锁的心被挣脱束缚,他身上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魔咒就像是释在心间无法抹去的诅咒,即使相隔了百年之久,一旦咒术启动后,心也被随着他而夺去自由。

她只能逃离,逃离那个魔窟,以免自己已经坚硬的心脏再度回暖,她不需要一捏便能感受到疼痛的心脏,那只会使被称作柳家魔女的她名不副实。

她本应该是没有丝毫破绽的恶魔,但上天却将他领到了身边,他就像是一只迷失了家的野猫,在见到主人的那一刻就会瞪着黑黝发亮的眼珠,他不仅不知道曾经你狠心抛下过他的残酷现实,甚至还会庆幸你再一次将他拾回,原谅他的宽宏大度。

他真的是一只合格的猫,没有流浪野猫的狂傲警惕,家猫的温顺颓废淋漓尽致的被他展现。

或许此时,正是带他离开的好机会。

没关系的,没有谁敢阻拦你,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柳家魔女。

你一直踩着修士的尸体一步一步爬到现在的位置,你将善良和爱寄托在他身上,可这一存放就是整整百年的时间。

当你打开抽屉,才发现,善良已经化作了腐朽,爱意也扭曲成了病变,满是灰尘的抽屉里只剩下他,你想要将他取回,因为那本就是你的东西,你就差贴上一张标签,大大落落的告诉别人他是你的。

但你没有这么做,因为你曾经对他施下的法术以为是万无一失的,你设想到了来自过去的危险,却忽略了可能是未来的掠夺。

你不知道那个栀子花香的女人是谁,但你输了。

你甚至无法鼓起勇气询问那个被他沾满气息的女人究竟是谁,你只知道他认作了新的主人,那个主人照着你的想法将他培养成了一只合格的家猫,他爱的他的主人,但脖子上套着的项圈,却少了你的名字。

你这样想了很久,或许这一世的缘分真的尽了,有些东西即使是身为魔女的你也无法强求。

你只能祈祷,祈祷若是这个世间能够重来一世,你真的不会再轻易放弃那些生命中曾经认为是微不足道的美好,你会牢牢的抓住他,用你病变的爱意浇灌他,让他成为仅仅为你盛开的恶之花。

天亮了,就像是黑夜褪去涌动暗潮,恶意与悔恨也应该被隐藏进某人的心底,她仅仅是一个眼神,门就被推开了。

“柳家主,有何吩咐?”柳如是闭眸,再度睁开时,藏匿在眼底的别样恶竞相裸露,她依旧是那个杀伐无常的柳家魔女。

“这儿的一切都结束了。”

“那执法的职位...?”仆人毕恭毕敬,谨言慎行。

“我已经没有念想了。”

“交给那老家伙的弟子吧,我记得是叫...李长生吧。”

她看向了一旁的栀子花,不禁觉得胃液翻滚难耐,那个该死的外妇妓竟然抢先一步得到了他,现在她光是见到栀子花就不禁作呕。

“我要...”

“回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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