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这么长时间，兜兜转转的，最后话题又给聊回去了。

江菱歌冷下脸。

她几乎又要唤出临江仙，但眼角余光掠过那只还留了点残酒的杯子，她已经抬起来的手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放了下去。

“我说过的，”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接受身体交易。”

然后江菱歌又想起了什么，疑惑地问：

“我都对你说过好几遍了，你应该明白这件事，所以为何突然又跟我提这个？”

江止闻言用奇妙的，难以言喻的表情盯着江菱歌看了会儿，然后慢条斯理回答：

“首先，我是个正常男人，既然是正常男人就一定会有生理需求，而江剑仙你又长得很漂亮，身材也不错，虽然胸是小了点，但勉强还能满足我的要求。”

江菱歌听他说前半句话的时候虽然感觉有点怪异，但如果当成夸奖的话还勉强能听下去，后半句就不行了，攻击性太强，江菱歌刚听一半就炸了毛。

“江止你……”

但还没等炸毛的江菱歌张牙舞爪扑上来挠人，江止就把她按了回去。

“你先别急，小江仙子。”

“我给你的只是一个选项，一条退路，你不是觉得你没可能会变成魔族的内鬼吗？那你当然可以当我没跟你说过这话，可如果有一天你真碰见了什么没办法解决的麻烦事了，就来找我试试呗，说不定我真能帮上你呢。”

江止边说边伸出手把江菱歌面前的酒杯拿走了，看样子是准备洗洗收起来。

江菱歌下意识看看江止手里的两只小酒杯，又看看桌上已经被重新封口的酒坛。

江止见状连忙用手按住酒坛，一脸戒备地盯着江菱歌，说：

“我奉劝你别打我这坛酒的主意了嗷，江仙子，我这酒首先是原材料不好找，其次是酿起来尤其费时费力，所以就连我自己这边都没剩几坛子……”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然后摇头晃脑感叹道：

“多乎哉？不多也。”

江菱歌被江止逗乐了。

原来这么个讨人厌的怪人有时候还蛮有意思的，像只护崽的老母鸡。

于是她的态度也缓和下来，

“我不馋你的酒，”她说，“虽然你这酒确实挺好喝……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江止闻言忽然愣了愣，然后用手摩挲着酒坛子，垂眸低声说：

“叫前尘。”

“前尘？前尘往事？”

“不错。”

“……”

江菱歌没有问这酒叫前尘，又跟什么往事有关，既然她没问江止也懒得解释——事实上就算江菱歌问了江止大概率也不会回答。

你是否有很多事放不下？

做人嘛，要潇洒一点。

把往事酿进酒里，仰头灌下肚，就成了前尘，可什么是前尘呢？

前尘就是看得见摸不着，挥挥手好像就没了，但不知为何又跟牛皮膏药似的黏在身上，忘也忘不掉。

所以，谨以此酒纪念他小有遗憾的上辈子吧。

……

当然这些话他肯定不会对江菱歌说，他只会拍拍酒坛子，随口说：

“小孩子不懂事，酿着玩的——剑宗确实无聊，遍地都是只懂练剑的剑痴，包括你那位师尊，白衣剑仙江白衣。”

说到这儿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于是笑眯眯地告诉江菱歌：

“剑宗无聊，砍柴山更无聊，所以我才会闲着没事干酿酒，硬要说的话，整个剑宗上下最有意思的地方恐怕就是外门弟子聚集的小稚峰了，那儿的外门弟子还没魔怔成剑痴，个个都是人才，说话既好玩又好听，我没事就喜欢去小稚峰待着。”

“上次我就碰见个外门弟子，蛮有意思一人，江仙子你猜她怎么说来着？她说剑宗遍地都是练剑练疯的剑痴，尤其是宗主江白衣，在你吃饭的时候江白衣在练剑，在你睡觉的时候江白衣在练剑，当你练剑的时候江白衣也在练剑……”

江菱歌觉得这说法蛮有趣的，但无论如何江白衣毕竟是她师尊，所以表面上她还是得维护一下自家师尊的威严：

“是哪个外门弟子敢这么口出狂言？”

江止笑了笑，说：

“在你说外门弟子口出狂言的时候，江白衣在练剑。”

这下江菱歌终于受不了了，她噗嗤一声也笑了起来，然后现学现用：

“可在你说师尊在练剑的时候，师尊还在练剑。”

江止闻言满意地点点头：

“孺子可教也。”

霎时间江止洞府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两人就这么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

江菱歌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看着江止说：

“师尊没骗我，江止，你虽然是个怪人，但却是个蛮有意思的怪人。”

江止则重复了遍口头禅：

“真的吗，那不错。”

然后他又笑眯眯地问：

“既然如此，那江仙子不如考虑一下答应我的交易请求怎么样？”

“交易请求？你是指你帮我解决麻烦，我要把我的身子给你？”

“然也。”

“可我现在还没碰见过解决不了的麻烦，而且你觉得我身为剑宗的大师姐能碰上什么麻烦呢？就算退一万步来讲，如果我真遇上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那我还可以向师尊求助。”

为表强调，她轻轻以指节叩了叩桌子：

“整座琳琅天地中又有多少麻烦事是白衣剑仙解决不了的呢？而且如果白衣剑仙都解决不了，你又凭什么敢说自己能解决得了？”

江菱歌边说边拉开木椅站起来，似乎是准备离开了。

江止看着她起身，似乎并不打算阻止。

事实上他只是笑眯眯地说：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手段，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办法，说不定你碰见的麻烦正好就是江白衣解决不了而我能解决的，毕竟世事无常，谁又说得清自己接下来可能会遇到什么呢？”

然后他顿了顿，又问：

“可如果我没误会的话，你没拒绝我的交易提议？你只说你不太可能会碰见你解决不了的麻烦，你没说如果你碰见解决不了的问题要不要来找我，对吧？”

几乎已经走到洞府门口的江菱歌闻言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勾起唇角道：

“那也得等我先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再说。”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