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点。我是很早以前就明白的。

或许……这也是我现在生活的痛苦缘由也说不定。

我说：“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还好。但有时候分开，我都会隐隐察觉到她们若有若无的敌意。所以，我也不喜欢她们。……我们没办法一起生活，我也不想和她们一起生活。”

我完全不知道她们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但我并不认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或许，只能归结为过度陷入嫉妒心中的少女，无法被捉摸的小心思吧。

我说：“但天晴学姐不一样。天晴学姐，现在也没有讨厌我吧？”

我看着天晴的眼睛。

我明白，这个少女现在虽然在对我生气。

但我能感觉到。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敌意……这个少女身上，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少女抿了抿嘴。

“那又怎么样？”天晴说，声音越发低沉：“今天，你也看到了。”

天晴赌气似的自顾自的往前走，我连忙跟上她的步子。

天晴说：“我没办法打败她，无论是能力、容貌、甚至意志……我想象不出来，我胜利的样子。”

“……”

“之前她在盯着我看的时候，我一瞬间就害怕了。但是，之后她瞪着小玖的时候……小玖你，一直都没有把视线移开吧。说实话，我很佩服这样的小玖。我无论如何都比不过这样的小玖。”

天晴说：“无论有没有小玖在身边。之后我和她相遇的时候……也会像今天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败北吧。”

又是很长一段的沉默。

天晴踢着路上的石子，最后说：

“你选择了我，但这些你之前都没有和我说过。结果……反正，这就是结果了。”

我有些沉默。

我心里明白。天晴的败北感。或许，并不比我少多少。

即使是喜欢着姐姐。但是也许，天晴和我心里想的一样。

已经想要放弃了吧。

毕竟，自己没办法胜利。

“……但。”我喃喃的说：“真的有那么容易放弃吗？”

“……？”天晴再次停下步子看着我。

我抬头，毫不畏惧的往回望。

“我是局外人。随时都能抽身而退——或许就像天晴学姐之前说的一样。随便在姐姐现在的后宫中选一个人，全力支持她，那这样的争斗肯定很快能够结束。最多，就是一些处于忍受范围的若有若无的敌意罢了。”

我说：“但是，天晴学姐又如何呢？嘴上说要放弃，今天回去躺在床上，就能把姐姐忘掉吗？明天在走廊上遇见，就能装作没看到吗？即使没经历过，但我也听说恋情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东西——学姐，你的那封情书，被你握在手里多久了呢？”

“……”天晴低头，下意识想去扶自己手里的包。

我能察觉到她情绪里颤抖。

“能力、容貌、甚至意志……这些都是追求胜利的工具，但也只是工具。”我说：“恋爱不是谁更强大就会胜利的战斗。”

“……”

“恋爱，就是恋爱啊。”我说。

侧身的道路是闪耀而过的车灯，两人的侧影都被照的一闪一闪。

天晴的手从自己的包上慢慢的放下。

“所以……学姐现在，还想要逃跑吗？”我问。

天晴抿了抿嘴。

又是一段沉默。

“……恋爱，就是恋爱。”天晴说：“……这是你说的，小玖。”

少女似乎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亮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小玖……无论你是利用我也好。但你一直……都会站在我这一边，对吧。”天晴问。

“只要某人不当逃兵的话。”我说。

天晴坐上公交离开了。

这个少女，暂时还没有选择逃跑。

或许……天晴的意志。短暂的，战胜了那个最强的对手也说不定。

……

“小玖，回来了？”

打开门，姐姐也早就送那个安然离开了。

家里只剩我和姐姐两个人，但这时候家的感觉才更让人安心。

“天晴呢？”

“她回去了。”我说：“我去送送她。”

“她还开心吧？”

我想了想。

少女临别之前……虽然不算开心。但下定决心的时候，也不算太难过？

“应该吧。”

“那就好……”姐姐说：“我看天晴一直没怎么说话，还以为她不喜欢这里呢。”

我进了房间，把浴巾披在肩膀上，对姐姐示意了一下。

“小玖先去洗澡吧。”姐姐说：“我再收拾一会。”

我点点头，便进了浴室关上门。

之后外面的声音便都听不到了。

打开热水，袅袅的热气包裹着身体。

或许是只有一个人的原因，心情也跟着安逸下来。

只是洗头发对我来说有些麻烦……虽然之前姐姐以要互相帮忙洗头发为理由想要和我一起洗，但我也拒绝了。

或许，我还是喜欢这样一个人，谁也没办法来打扰的时间吧。

……

头发湿漉漉，顺着滴在地上滴滴答答。我把毛巾披在脑袋上，啪嗒着拖鞋，在地板留下一个个湿漉漉的小脚印。

“姐，到你了……姐？”

姐姐没回答。客厅也没看到姐姐。

有些奇怪，叫姐姐却没收到回答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好奇的把头往房间里看。

“嗯……嗯。知道了。……”

姐姐靠在阳台上。似乎正在和谁打电话。

“没事……你们在那边过得怎么样？……我和小玖在这边都挺好的。……”

我很快就明白了。

姐姐……是在和父母那边打电话吧。

我悄悄的想退出房间。没想到站在阳台上的姐姐刚好注意到我，对着电话说了声：

“……小玖来了。我让她和你说一下吧。”

姐姐拿着手机对我招了招手。

没能逃开。

我有些不乐意的撇起嘴，到现在我还是想着或许逃跑更好。

但只有这时候的姐姐，会显得过分强硬。

“是爸。”

仿佛看出我想要逃跑的意思，姐姐再次对我挥了挥手：

“小玖也想他了吧？和爸说两句吧。他也很想你。”

我沉默了一会，把电话接了过去。

是那个男人，稍微说上两句也无妨。如果爸还是老样子的话，估计也说不了太长时间。

“……喂？”我电话贴在耳边。

对面没有应答。是没听到吗？

“……喂？”我重复。

终于。

声音是空气在短暂流动。手机对面，吐出了我一直等待的嗓音：

“喂？”

……我短暂的愣住了。

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喂？小玖？在吗？……小玖？”

声音还在继续，有些絮絮叨叨。

心底下意识的在抵触。翻腾起来的，是一种厌恶的抗拒。

我回头看了眼姐姐。她对上我的视线，有些不解，还是回应似的对我笑了一下。

我知道姐姐没有骗我。就在刚才，电话对面的还是那个男人。

我动了动嘴唇。终于，我开了口：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