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城分部在他们小小的窝里相聚。

“还要再等下去吗？”齐亚站在分部的高台上，眼眸里反射着世界树翠绿的色泽。

即便没有阳光，可晴朗的夜里那接天的翠影依旧无时无刻展现着自己的存在感。

树冠上愈加璀璨的金色光环时刻提醒着未来城的人民们，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因果线在两天前那个流血的黄昏彻底消失了。

没有了因果线的束缚，世界树的枝叶愈加繁盛。

新一轮皇冠般的光环正在凝聚。

潇潇坐在分部的沙发上，长发披散，明显瘦了一圈的脸庞上无处不深深刻着疲惫二字。

“平安，我们收集到的食物还有多少？”她僵着眼睛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整个人面孔白得像死人，哪里还有之前铁血女皇般的肃杀。

“因为没有储藏手段，现在剩下来的已经不够两餐的量了。”刘平安抖了抖自己脸上的肉，无数数据流从他手中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闪过。

移动电源不多的电量支撑着它完成又一次的演算。

“两餐……吗？”潇潇习惯性地扫过分部的陈设，眉头微微皱了皱，“其它方面呢？”

“这正是我要说的。”唐双抱胸靠在进门处的墙上，“尸体大量腐烂了。”

“不是让你带着有关部门剩下的人尽可能进行焚烧了吗？”潇潇侧了侧身子，面向唐双，用右肘撑着脸，慵懒得像只小猫。

“城东南角死的人，要用万来计量。”唐双接话，“而且那一次觉醒，基本上把那里夷为了平地。”

平安点点头表示认可，未来城最资深的觉醒者们大半都陷在那夜的金色光辉之中，要么在动乱中死掉，要么已经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上。

那就是028的可怕之处。

一瞬间让你昔日的同窗也好，亲友也罢都变成不认识你的野兽。

“作业量太大，根本没办法焚烧完全，剩下的现在已经开始腐烂了。”唐双作势嗅了嗅面前的空气，做出一副想要呕吐的表情。

没有人笑。

齐亚别过头去，靠着天台一角坐下，双手轻轻地按压着自己的大腿肌肉，那里依旧还隐隐地有些疼。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他实际上三十天不到就恢复了行走能力，这都要靠未来城先进的医疗技术，可这种技术也是有后遗症的。

接下来他的一生，或许都要与镶在断骨处的人工骨瓷相伴。

站久了，伤处会有些疼，那是骨头在硬顶着骨瓷。

沉默习以为常地降临。

直至潇潇重重地叹息声响起：“背水一战吧。”

“你等到现在不就是为了把未来城逼到绝境么？”闻言唐双失笑，不过旋即拉起嘴角，“早点决定也好，托剩余的那点天使药剂的福，飞剑总算是能够显形了。”

“在临死前总要挣扎一下。”青色的古剑从他面前闪现，三寸锋芒随着流光回环。

齐亚默默地开始检查装备。

军刃擦干净，收入暴风推进器的腰间；黑色头盔再次带来曾感受过的微微束缚，再次开机的界面，代表着一阶加速的黄色光点只剩下了两个，蓝色的三阶指示灯微微闪烁，处于无权限状态。

其实到目前为止他仍旧不知道这件装备在面对幻想种时有什么用，但他还是决定穿上它。

即便身体里失重的恐惧仍旧留存，装上手铠的手掌仍旧微微颤抖。

那个明月夜里一瞬间变得遥远的大地仿佛再次降临。

“齐亚，你要成为刺客。”

沉默中完成着装的齐亚微微转过身来，被面罩挡住的脸庞看不到表情，但从他僵住的动作来看，恐怕茫然居多。

“虽然我对你的装甲只有一点点了解，但从它的加速性能和你作为真实者的特性来看，恐怕上面是在把你作为刺客培养。”潇潇的声音很柔和，她的眼眸里光辉流转，淡淡的金色浸出。

“无视一切幻想种影响的你只要接近幻想种本体，那就足以决定胜负了。”

齐亚突然想起来，几个月前同样是一个女子也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当时他们谈话不是在漆黑的夜里，准备带着乌合之众临死反噬，而是在卢卡军区的会客室里。

那个冬日的暖阳下，袅袅升起的水雾里，轮椅上被大天使推着的女子也是这样对他说的。

他甚至还清楚地记得她手指抚摩他脸庞的触感。

“明白了。”愣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黑色的战士面甲微微摇晃。

“那么，走吧。”潇潇嘴角微翘，巨大的金属液枪被她背在背后。

说来可笑，他们甚至不知道敌人是什么幻想种，便要准备搏命了。

但那又如何呢？

行走在黑夜里的觉醒者，总要有撞鬼的觉悟。到了这种时刻，除了带着疯狗般不要命的拼劲狠狠咬上对方几口，还能有别的选择？

觉醒者在和幻想种之间的战争里，从来不被允许过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