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雅知道二人目前的处境后,咀嚼的幅度都细微了起来。

每一口都得含在嘴里,直至被唾液酶开始分泌起效后,少女才享受地眯起眼睛,喉头一动,将其咽下。

但快乐的时间总是很短暂。

等到盘子边缘的最后一点土豆泥也被女孩舔舐而下时,希雅那副冷峭的面具便再度攀上面庞。

克蕾儿在一旁没事做,干脆就半躺在沙发上,默默地看着这头小蛇在这细嚼慢咽。

“我吃完了。”

她精神一振,正欲接话,却被少女接下来一连贯的动作打断。

拿起餐盘,希雅用手擦了擦油腻的桌面后,便自觉转身,进了厨房。

还是挺懂事的嘛。

克蕾儿眉头挑起,有些惊诧于这妮子的节礼知事。

要按洛德的性子,绝对不会乖乖去刷碗。

她只会赖在沙发上,拍拍肚皮,等着明天自己做早餐的时候来清理餐具。

这样看来,少年老成似乎也有几分可取之道。

克蕾儿有些满意地将手臂枕在沙发上。

身子一放松,困意便如夜潮般涌上大脑,安抚着自己那紧绷的神经中枢。

晚安。

如水的眸子已经眯得只余一条细缝,她感觉自己仿若置身深海,清明的意识就这样一点一点被拉扯着。

沉入混沌深处。

喀!

一声脆响将克蕾儿的飘逸的灵魂重新拉回身躯。

“怎么了?”

听得是厨房传来的声响,克蕾儿连忙起身,揉搓着睡眼,大声叫道。

“希雅,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她正准备进房,少女的倩影却在门外隐约浮现。

“我没事。”

希雅从帘布内探出小脑袋,一脸淡定地冲克蕾儿摇摇头,甚至还抬起手,在她疑惑的视线中,转了个圈。

“你又缺心眼了?”

“没有。”

女孩一脸正色地指了指厨房,言语间闪烁不定。

“只是出了点小问题。”

“你不会把厨房给掀了吧?!”

克蕾儿心中一跳,越想越慌。

这妮子只要一撒谎就强装镇定。

如果她真掀了,凭二人如今的家当,就只能把她卖去马戏团还账了。

“没有,只是盘子碎了。”

女孩挠挠头,面无表情的面庞下,却隐藏不住那抹羞惭的红。

她只能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以此来掩饰那副难堪模样。

那还好……

克蕾儿心中微松,但面庞却沉下来,声色俱厉。

“盘子两铜币一个,换算下来,你刚才相当于把半个土豆平白扔进了垃圾桶。”

希雅闻言,有些无法适从地揉捏起手指。

“对不起。”

“下次你还是别进厨房了。”

克蕾儿揉了揉眉心,言语间有些无奈。

“我可以的。”

也许是知道自己的能力,希雅这次只是转着脚尖,弱弱地出了声。

克蕾儿只却只是翻了个白眼,也不反驳,仍由女孩那轻飘飘的回拳打在自己身上。

“先睡吧,今天劳顿一天,你也挺累的。”

她打了个哈切,转身便扑回沙发深处。

“明早自己去收拾。”

“那……你今晚睡哪?”

希雅看着这头龙自觉地趴上沙发,身后的尾巴一摇一摆地驱赶着蚊虫,心中也有些不忍。

“如你所见,我睡沙发,你睡床。”

克蕾儿慵懒地转过身去,尾巴却悄然绷直伸长,直指女孩那光洁的额头。

钻尾扫上脸庞,带着凌厉地风啸声,将女孩正欲开口的颜硬生生地憋回肚内。

希雅有些害怕地闭上眼睛,却只感觉到一阵温软的触感。

啵。

“快去睡,不然明天你自己去注册猎人。”

灵动的细尾微微翘起,指了指房间深处的床铺后,又在空中打了个圈,拂扫起女孩的螓首。

“阿嚏!”

希雅被扰得鼻头发痒,有些幽怨地皱起秀眉。

“那就一人睡一天卧室。”

丢下最后的反抗,希雅终究是忍不了那瘙痒的感觉,连忙转过身,小跑着进了卧室。

“明天你睡床,不许耍赖。”

克蕾儿没有回答。

默默地将钻尾收回,贴在身边,她就这样让其轻晃,驱赶着房间内的蚊虫,沉沉睡去。

——————

大长老现在很害怕。

作为白龙亲族,他一向是用那副深沉睿智的面貌现视于人的。

但此刻,内心的恐惧却止不住地冒上心巅,将自己好不容易修补回来的自傲,连同那副坚固面具一把扯下。

摔的粉碎。

不对…不对…

他终于停下在房间内踱步的脚,身形颤颤巍巍地坐上木椅,面色阴沉。

拥有巨龙直觉的他感受到了异常。

但自己那一向自傲的思维却毫无反应 ,犹如消散。

奥利斯感觉自己就像那马戏团内被戏耍得团团转的狮熊。

空有一身蛮力,却毫无用武之地。

是谁?是谁?!

是谁在背后玩弄些毫无用处的小把戏!

是王女?是将首?是自己的儿子?还是圣女?

不……

不会是那两个处世不深的小丫头。

他想起手下前天送来的会议记录,其中并无异常之处。

那两个小丫头,为一些情欲豪夺的小事,便可以撕破脸皮。

简直野蛮得如同两条疯狗,哪里还看得出半分高贵模样。

奥利斯嗤笑一声,连带着心中的不安都消逝些许。

至于将首,不过是条空有武力的摇尾狗。

没有举旗称王的勇气,即使主子死去,它也只会卑微地躬下身子,等待新王的降临。

而自己的儿子……

它的那些动作,也不过只是计划内一环罢了。

自己好像太多虑了……

他摇晃起脑袋,将那种种繁重思绪甩出脑海。

一切仍在掌握。

枯槁抚上圆润的扶手,一想到此,奥利斯心中浮起的危机感便再度湮没进层渊心海。

亲族经营数百年的大业,是不会因为一两只跳脚老鼠便轰然倒塌的。

何况,真正的敌人不过是个只会谈情说爱的丫头。

自己只需要等待,当一个坐收渔翁之利的猎手。

等到原本威猛的王虚弱难起之时,那些勇猛的新王便会钻出草丛,一口咬断它的颈脖。

浑浊的眼射出锋锐的光,奥利斯坐直身子,面色红润。

那股年轻时候的雄风仿佛再度充盈进这副残破的身躯内,让他有些不能自已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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