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顾湘云就来到药庐门外，端坐在山顶边缘那块大石头上面吹风。
银色的秀发在随风飞舞着，单薄的门派衣裳，但山顶的寒风根本无法让她感觉任何寒意。
因为她自己就是最冷的人。
“叽叽~叽叽~”
药庐的木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音，虽然开门之人想要极力减轻声响，但并不能逃脱顾湘云那灵敏的听力。
还有那根本无法隐藏的“叮叮当当~”锁链声。
顾湘云十分欣喜的扭头一看，看见的却是一脸害怕的二牛，手里托着脚铐的铁球，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神情。
陆无二不敢与她对视，贴着药庐的墙壁绕到旁边去，搬过来几根木材，又来到药庐正门旁边的炉子前，蹲下开始生火做早餐。
顾湘云还是蹲坐在山边大石块上面看着他做饭的背影。
她看着自己的二牛对着炉子用尽吹气，让火势更大一点。
“二牛，需要我帮忙吗？”
但她还是忍不住走近几步，在陆无二身后，语气温柔，询问一声。
如果被碎日盟的弟子看见平日不苟言笑的顾师妹露出这种表情？怕会大跌眼镜。
“大人，我不叫顾二牛了，我现在叫做陆无二。”
“为什么？”
“奴才换了主子，改名也很正常。”
“为什么你要叫自己是奴才？”
陆无二站起身来，一脸奇怪的看着顾湘云。
他一边煲汤一边说：“因为我就是奴才啊。我在顾家工作十六年，到头了还不如一只狗，养只狗养了十六年也有感情，到头了只是我一厢情愿。像我这种兽人，就是奴才。”
“我……我母亲……”
顾湘云还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无法辩解。
“我也想不到最后为我求情一下的人是大少爷。平时待我不错的夫人只想我死，连大人您只想着砍下我的脑袋。”
陆无二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我……”顾湘云张了张嘴，还是无言反驳。
“大人，现在应该是你的练剑时间，请别呆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别叫我大人了，行吗？”
陆无二不再答话，不想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背对她，继续专心致志的熬药汤，拿起旁边的调味料和香叶，开始调味。
十分专业，调味料的量，一上手就知道用多少，都不需要看的。
毕竟十年老厨子了。
看着二牛在做饭，顾湘云才意识到自己十多年来吃的素面是这样来的，都是他亲手做的。
以前的自己从来就没有觉得过自己吃了十年的素面是多么稀罕的东西。
而现在，自己再也找不到那种味道。
从自己把二牛抛弃的那一天开始，自己已经没有一天吃过能适应自己口味的食物了。
她也想不到自己的嘴，实际上是那么的刁钻。
她本以为自己是个心无杂念的剑客，原来也是娇生惯养的主。
自己之所以能心无杂念，只是有二牛在身边帮自己把所有麻烦都解决了而已。
而自己对此完全不自知，直到失去了才后知后觉。
“唉，一觉睡醒腰酸背痛。”
就在顾湘云看着陆无二做饭的背影，人还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陆药郎伸着懒腰，从药庐旁边走出来。
“药师，你醒啦？”
陆无二放下筷子，笑脸迎上，贴心的拿起一件防风披肩给陆药郎披上。
“你这小妮子怎么还在这里？昨天不是已经领药了吗？你们以为我是神仙吗？天天来要药？”陆药郎看见顾湘云，没好气的问道。
看见药师，顾湘云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但她倒是没有昨天那么冲动，就一直瞪着人家。
“药师，你先去洗个脸吧，等一会就可以吃早餐了。”
顾湘云看着陆无二脸上的微笑，但这笑容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药师，我在粥里面加入了醒目草，可以为你提神。”
当陆药郎洗脸回来，陆无二把木餐桌搬出来，已经为她准备好药膳早餐。
陆药郎一顿狼吞虎咽就把药膳吃光。
“提神是提神了，感觉味道不太行，重了。”
她吃完之后，舒服得靠着椅背，整个人瘫坐在上面，但嘴上却很不满意的点评起来。
顾湘云只能在门口看着，干瞪眼，没得吃。
一切还不够明显吗？
他已经不是自己的忠犬。
连他的厨艺也都已经属于另一个女人的了。
屋内的欢声笑语，和自己却是相隔千万里。
自己已经是一个纯粹的局外人。
心很乱，心很烦。
自己的心情就如同自己的剑一样寒冷。
“怎么连这么简单的药材名称都记不住？蠢材！”
吃完早餐之后，陆药郎突然紧急出题考验一下陆无二。
却发现陆无二这小懒逼什么都回答不上来，抽出小棍子，对他就是一顿打骂。
“你在干什么？！”
还在外面伤感的顾湘云一看，顿时就忍不了，冲进来大声喝止。
“你怎么还没走？你不用去练功的吗？还有我怎么教导我的徒弟和你有什么关系？”
陆药郎拿着棍子指着她也一顿骂，才不管她是不是将军的入室弟子。
顾湘云怒目而视，拔剑一削，把棍子给斩断，瞬间又把剑插-回剑鞘之内，剑快如闪电。
“你！造反啦！”
陆药郎也是料不到她会真的敢拔剑，脸色哗变。
但让顾湘云料不到的事情也随之而来。
那就是前一秒还被棍子打得抱头鼠窜的陆无二，下一秒就滑步挡在陆药郎的面前，拦在顾湘云的面前。
苍白的脸，剧烈抖动的瞳孔，是那么的害怕，又是那么的坚定。
想必已经做好为师傅牺牲的准备了吧？
“别伤害我的师傅。”陆无二声线颤抖。
“……”顾湘云无言。
我想为你出头。
你却拦在我的面前？
我在你的心中已经变成如此无法信任的人了吗？
“那一夜，你也是这样为了我挡住一剑。”顾湘云苦笑道。
“我把所有的恩情都还给你了，我们之间应该已经无拖无欠。”陆无二说。
“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顾湘云问。
“？”陆无二无法理解她在说些什么叽霸，一脸疑惑，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