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结婚前一个月。
从窗外望去,是昏暗的天空,旁边有座满是爬山虎的别墅,这条偏僻的路上没有任何行人,在车里待的时间越久,他就越想回去。伴随着太阳的下落,他迫切开始希望路边来一两个行人,这样能给他一个回去的借口。
此时的能见度,如果不开灯已经看不清远处的指示牌,这附近没有监控,就算在这里埋了人,也不会有人知道。
陈疋的心里顿时踏实了一些。
不久,一个骑着白色电动车的男人从前面拐过来。
“任佳谨…”
虽然衣服不一样,陈疋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就是那个逃犯!下意他识就启动了车子,冲着对方撞了过去…
任佳谨是个孤儿,就如他的行为一样,照片上长的白生,颇具书生气,面相不错,但实际上却是一个狡诈的亡命之徒。
这辆面包车上的挂饰是陈疋和老婆的定情信物,载着两人度过了半年快乐时光,然后…就因为这个叫任佳谨的抢劫犯,让他失去了挚爱!
那家伙是半途上来劫车行凶逃逸…
加上一场大雪,掩埋了不少痕迹,导致安全局的调查进度久久没有讯息。
陈疋咽不下这口气。为了寻找任佳谨,他几乎放弃了一切。
几年了,他还是小看了自己内心深处隐藏的怒火,在找到对方的一瞬间他就失去了理智。
「碾死你」
他的脑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足足有十几秒,陈疋才感觉到呼吸的存在,大口喘息的同时,他看到了眼前的景象,车玻璃碎了,有血穿过空隙钻到自己脸上。
满嘴都是血腥味,这是他刚刚无意识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造成的。
太快了,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这么轻松,他没想到,人的肉体这么轻盈,造成的冲击竟然比不上一截减速带。
望着地上如死狗一般的任佳谨,陈疋无声地笑,面孔狰狞无比…
只是他没想到,因为撞击声比较大,居然引来了一帮饭后夜跑的路人。
脑中思绪飞速运转,还没想到解决的手段,杂乱的脚步声就已经到了他身后。
“发生什么事情了?人没事吧?”
“车祸?死了?”
一句又一句的话从身后传来,如乌云一般盖在他的心头。
「陈疋,你是个医生…」
「没有问题的…」
「一切都会处理好的…」
陈疋表情毫无波澜,但嘴唇微微颤抖,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同时思考如何掩饰。
“他还活着!”一个老人兴奋的叫出声。
老人的话把陈疋拉回了现实,现在似乎又有了别的解决方案。
又愣了几秒后,陈疋抬起头,装作发懵陪着老人把浑身是血的任佳谨抬上了车。
“我是个医生,我知道最近的医院在哪。”
陈疋说着定了定神,目光直视面前的老人。他需要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
◆
雪白的病房,任佳谨醒了过来。
我…没被车撞死真是个奇迹。
这是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个想法。
但下一秒就开始担心自己的处境,因为,他是个逃犯,还是个杀人犯。
未等他明白现状,脑海突然不受控制如走马灯一般回传自己被车撞的瞬间:黄昏的偏僻小道,一辆黑色面包车像是锁定自己一般直冲着他…
“既然在医院了,我现在应该已经暴露了。”
安全局会不会抓…
任佳谨下意识身子一抖,闭上眼睛喃喃几句,想翻身起床,却发现身体使不上劲,而且全身都很酸痛。
“怎、怎么回事?”
我身体怎么变这么重?
还没折腾几下,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走进了病房。医生身形挺拔,看起来不到三十,耳边头发灰白,戴着一副眼镜。
见此景,任佳谨赶紧闭目假装昏睡,在不清楚现状的情况下,还是不暴露自己为妙。
然而医生下面的操作让他瞬间叫出声。
只见男医生关上门,猛地掀开被子,然后开始粗暴的换药。
“哎呦!”
随后下体像是钻进一股冷风,一阵空虚。
难道我屁股受伤了重伤?
任佳谨疑惑。
“醒了?”
医生头也不转,淡淡的打个招呼。
“嗯…”
任佳谨微微皱眉,“我躺了多久。”
“你躺了将近三个月,四肢瘫痪。”
“啊…这么久?”
“你受这么重的伤,能活下来就挺好了。”
“是吗…”
任佳谨心情苦涩。
从医生的话语与眼神中,他敏锐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厌恶,隐约猜测对方是从安全局口中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他想装作人畜无害,不敢乱说什么。
在给任佳谨完成最后的治疗后,陈疋就带着他出院了,期间任佳谨没有做任何怀疑。
只要能离开医院就好,任佳谨不想被某些自己在乎的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一个逃犯。等到了身体能正常跑动的时候,他就想办法回畏市孤儿院继续授课。
只不过任佳谨没想到,等待着他的是无休止的噩梦。
阁楼被陈疋改造成了一间不透风的秘室。
任佳谨跪在地上,面如死灰。他没想到,这个医生居然是个恶魔!
还把他搞成女人的模样!
陈疋没有挑明自己的身份,只是不停地折磨他,并且故意给他离开这里的希望。
日复一日。
看着对方忍辱负重的模样,陈疋的心里畅快无比,他知道对方在掩饰着对自己的恨意。
困了对方将近一个月,面对自己的脏言恶语,任佳谨都没有太多反驳,只是默默地承受,也没有表现出屈服。
如果最后告诉任佳谨,自己从未想过放走他…任佳谨会不会因此而发疯?
“这种程度完全不够,还不够!”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陈疋咬着笔杆望着身旁趴在椅子上的任佳谨。
还不够…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通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两个小时后,陈疋循着电话留的地址驱车来到安市郊外界碑处,面前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其中一座一侧光秃秃的,显然发生过塌方。
据言明所说,这是地震造成的山体滑坡,而且还露出了一座怪异的墓穴。
言明从事考古文物等方面的研究,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两周后了,起因是当地的村民没有第一时间上报。
这一次过来也是因为实习,只不过他大部分时间里面对的不是出土的文物,而是村里一个普通的少女。
那是个遭受了墓地诅咒的少女。
“就是这里。”
少女的院子被隔离,言明叼着烟领着陈疋进入了她的院子。
言明跟陈疋曾是大学同学,两人关系不错,一个沉迷医学一个沉迷文物,因为同爱猎奇,因此两人总能聊到一块。
两人身高相仿,都在一米八左右,只不过言明要偏瘦一些,头发也更黑。
“我是医生,不是巫师,诅咒我可治不了。”陈疋笑道。
“我不信诅咒。”言明关上门,开始讲自己来着几天的经历细节。
三天前,他跟着几个地质学的同好,还有文物保护的师兄收集了一大堆村民挖出来的陪葬品,其中有一件玉茶壶上面刻着铭文,但表达的信息都很迷惑:
「巫」「环血」以及「男人变成女人」等乱七八糟的“圣物”。
一看就是邪教搞出来的废品。
“这个雪村的小女孩十三岁,是第一批进入墓地的,出来后没两天就变成了银白头发…”
“白化病?”
陈疋听到这里终于意识到了关键点。
“师兄怀疑是什么病毒之类的玩意儿,让我找个医学方面的专家,我就想起你来了。”
“会传染吗?”陈疋皱眉。
“应该不是…呃,至少不是空气传播,因为一开始女孩父母一直在照顾,现在俩大人也没任何不适。”
“那问题只能是出在女孩身上了。”
“是的。”
“你怀疑她在里面做了别的?”
“我觉得不太可能,里面那么黑,她哪有这个胆子乱窜。”
“我不这么觉得。”
陈疋眯着眼睛,朝着里面的窗户指了指。
言明顺着手指方向看去,窗户边上正趴着那个女孩,隔着十几米就看到对方脸上泛着的油光。
她的皮肤变得很精致,非常奇怪,像是一个假人。
陈疋毫不犹豫地就开锁走了进去。
等到靠近了女孩,他才发现,对方的皮肤像是起了一层超薄地透明塑料薄膜,因此看上去非常的油。
亦或者很久没有洗漱。
“———”
见陈疋进来,女孩突然开口了。
声音非常低。
且嘴唇像是被蜡固定住一样,不靠近很难听清她在说什么。
陈疋没有进去,只是隔着玻璃。
病情看起来很严重。
他不敢贸然接近,更别说取血液样本了。
几分钟后——
他确认与对方无法交流。也让他了解到这种病毒会对大脑造成严重创伤。
…
眼看天要黑了。
他没办法再跟对方耗下去了。
“一无所获。”
…
两天后的晚上,陈疋又回到雪村的院子里,此时的言明已经在等待着他了。
“这里的病人怎么样了?”陈疋问。
言明回想脑海中小女孩满头白发的画面,看向叼着烟的陈疋,“病人家属闹的很厉害算不算?”
“别理他们,只不过是一些没有受到义务的教育的人,话说回来,你跟箐箐就没有什么打算?”
陈疋说着,给他递过去一杯茶,“别让她等太久了。”
“嘶——”
接过茶杯,言明小抿一口,笑道:“已经说好了,毕竟都相处这么久了,她也没有大好青春再去换很好的男人了。”
“她怎么说?”
“订婚啊,还能怎么做?抽个良辰吉日结婚,到时候请你喝喜酒。”
“你知道我不喝酒。”陈疋摆摆手。
“那你喝什么?”
“我喝这个。”
陈疋说着坐回到了椅子上。
言明这才看现,对方居然用涮好出土的玉壶沏茶!
“这壶…看起来还挺好使…”
陈疋故作沉思。
“………你认真的!?”
言明看了看壶有看了看手里的茶顿时明白发了什么。
“这可是文物啊!你可千万别弄坏了!”
一把抢过来,将里面的茶水全泼了出去。
“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不觉得!!”
言明怒道。
既然没有头绪,陈疋只好选择摸鱼,指着桌子上的一些物品,“这里的一些东西我得拿回去,说不定能有用。”
“好,如果有进展的话请第一时间联系我。”言明立刻答应,语速极快。
“没问题。”
说完,陈疋突然发现言明的耳边有一根银发,不、不只一根…
自从见了那个女孩之后,他对银发非常敏感。明显看出来跟普通的白发不同。
感染?
难道他去了墓穴?
陈疋眯起眼睛,这两天他没在雪村,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研究出来什么,如果没有,以言明的性格,极有可能冒风险进入墓穴。
事情变得复杂了…
“我走了。”
收拾好一些东西包括玉茶壶,陈疋便离开了。
等回到家他才知道,原来墓早就因为大雨滂沱导致掩埋——这说明言明是没有去墓里的。
“那他是怎么染上的?”
是接触了病人?
不可能,他没这么蠢。
还是说秘密就藏在他拿走的这些“陪葬品”中?
一想到刚刚也亲手接触过,他的内心就变得火热。“诅咒”的病人无法交流、也不能接触,这对一般人来说确实很棘手。
但陈疋不一样。
虽然套不出什么有效信息,但他一定能获取成果。这不是盲目自信,自信不仅需要能力,而且需要代价。
只不过不需要他支付罢了。
明亮的阁楼。
陈疋与一名坐在地上的女生(任佳谨)共处一室。
他戴上了橡胶手套,喃喃自语:
“是哪一件呢?”
说着,随手拈起桌子上玉茶壶旁边的一块碎片,轻轻地朝坐在地上的任佳谨走去。
此刻任佳谨的眼中只有绝望,不仅仅是因为她失去了男人的尊严…
自从被陈疋开车抓获,动弹不了的她,被陈疋改造成了,甚至每日每夜都在被古怪的“道具”折磨下面。
“你应该庆幸,自己还有用。”
陈疋缓缓将手中的玉片刺入对方的手心。
虽然已经复仇成功,即使这样他也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不暴露任何表情,特别是愤怒。
因为只有如此,对方才察觉不到他内心的情绪波动。
“恶魔。”
“有能耐你现在杀了我。”
任佳谨说话了,但始终没有抬头。
“嘻嘻嘻…”
…
陈疋怪异的笑着,将玉片拔出,继续换第二件。
他想一个一个的试。
◆
等到陈疋回到雪村的时候,已经是两周后了。
这一次,他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法。
准确的来说,让女孩体内的东西转移到任佳谨的体内。任佳谨感染了,也可以说是中了“诅咒”。
陈疋也见到了所谓诅咒的真正面目。
那是玉茶壶茶水中孕育出的种子。
一群神奇且绿色透明的种子,会从人的口中慢慢钻潜入大脑,它们交遇后会发生一场异常混乱且血腥的“大战”。
在这场战斗中,只有一粒种子能活下去。
最终完成寄生。
像是外星生物。
这类枯燥的斗争会持续很久,陈疋可没这么长的耐心。很快他就抽取两粒“种子”塞入两只白鼠体内。
因为种子没有对手,很快就寄生完成。
这时候陈疋发现。
这东西似乎是活的整体,会吞掉分离的个体,并且成长。
在“种子”的操纵下两只老鼠都变成了雌鼠,并且开始在玻璃盒中打斗。最终胜利的一方用嘴巴抽出了另一只失败白鼠的“种子”。
照着这个想法。
如果把两个被“诅咒”的人放在一起,并限制其中一名,这样的话,让他“吃掉”女孩身体的“诅咒”不就好了?
这个实验是放在小白鼠上面做过的,很可行,而且事后那只被抽取“种子”的老鼠也活着,很健康。
…
再次见到言明时,他还在村里。
瘦了很多,甚至还戴上了墨镜和遮阳帽,显然已经开始慢慢变化了。
救的话,只能先救小女孩了。
陈疋不是绝情,而是他只能选择一个人,小孩子优先。
女孩是言明抱上车的,陈疋则穿着防化服坐在驾驶位。
一路上,三人都没有说话。
途经一家商店。
陈疋以买酒的老套理由把言明骗下了车。
随即便载着女孩迅速回了家。
然而,等到地方停车的时候,一眨眼女孩却消失在了车内。
回到楼上,阁楼中的任佳谨也不见了。
陈疋愈发感觉不妙,赶忙驱车回到了骗言明下车的地点。果不其然,言明也失踪了。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了。
大雨中。
陈疋叼着熄灭的烟。
他们去哪儿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