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微,你在说什么……”

林纯郁的脸上泛起了如胭脂一般的红霞。

“别、别开姐姐的玩笑啊。”

“而且你已经长大了……”

不可否认,当听见那一提议的瞬间,林纯郁的心中动摇不已。

渴望险些写在了脸上和目光里,被林鹿微所发现。

但强行抑制住这渴望后,林纯郁又搬出她老一套的说辞,来拒绝公主殿下的亲近。

林鹿微的表情顿时黯然下来。

她小声地嘀咕,只是林纯郁距离她有一段距离,听不太清。

“姐姐又是这样说,长大就不能睡在一起了吗?”

“哼……长大明明应该被允许做更多才是。”

“你在说什么?”

“……没事,姐姐注意涂驱蚊水。”

“嗯,我会的。”

林纯郁眨了眨眼睛,这一细节没能逃脱林鹿微的观察。

少女微微地皱了皱眉。

据她所知,这是纯郁姐姐心虚时常见的表现,频繁地眨眼,目光也刻意地移开、不肯直视自己的眼睛。

纯郁姐姐……难道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甚至,是骗自己?

那枚创口贴下,真的是被蚊子咬出的包吗?

林鹿微生性多疑,目光顷刻间便染上了丝丝不分明的寒意。

只是林纯郁将注意力放在隐瞒“草莓”上,并未察觉。

她连忙移开了话题,防范被鹿微看出些什么来。

“鹿微,你来找我吗?”

林鹿微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我只是出来喝水,口有点儿渴。”

“这样啊,你先进房间里学习吧,我马上就拿冰镇的果汁过来。”

“那谢谢……姐姐了。”

林鹿微将“姐姐”一词咬得稍重了些。

像是在说,假的永远是假的,成不了真。

但有些时候。

偏偏就是假的才好呢。

林纯郁读不懂妹妹话语中的深意。

她只是去往厨房的冰箱前,将里面常备的冰镇果汁拿出来,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感受着其上的冰凉沁肤,缓缓来到林鹿微的房间门前。

林鹿微的房门,从不对姐姐设防。

但林纯郁却也从来不敢逾矩。

每一次,她都会敲门向自己的公主殿下询问。

“鹿微,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进来这个……只有姐姐可以进来的地方~”

“又在说怪话了……”

林纯郁的俏脸一红。

她其实在家里的地位比较弱势。

作为姐姐而言,毫无威严。

常常被妹妹开着玩笑,也总是屈从于林鹿微的撒娇。

毕竟,那可是她决心用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来守护的公主殿下。

女皇陛下最后的血脉。

林纯郁是一名有着绝对忠诚的骑士。

也是……钢铁玫瑰团最后的骑士。

钢铁玫瑰骑士团,一个如雷震耳的名号,是皇城中拱卫女皇及其继承人的最后一道防线。

最后的禁卫军。

五年前消失在了那场叛乱之中。

纵然这些钢铁玫瑰再铿锵坚强也无可回天。

那位诸侯王率着千军万马而来,天边是摧城的乌云。

她们为女皇坚守到了生命的终点,拼尽最后一人。

林纯郁其实也该死在那天。

是公主殿下的存在让她冷静下来,最终她带着公主通过密道逃出。

但那场战役也给她的身体带来了近乎永久性的损伤。

导致曾经的无限制格斗天才、枪械专家,成为了如今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气文静少女。

林纯郁轻声道了句“打扰了”。

便推开林鹿微的房门,走了进去。

入眼是一处干净简洁的卧室,极简的风格反映出林鹿微内心的强大,使她不需要任何的外物来彰显、来证明什么。

与之相反的是林纯郁自己。

她的房间说成是书屋也没关系,里面满是诗歌、书籍。

林纯郁一直在逃避现实,她的内心其实脆弱。

如果没有林鹿微需要她坚强,她或许早就奔溃了。

女皇陛下的死、钢铁玫瑰团的覆灭……她的心底早已是满目疮痍。

林鹿微正坐在自己的书桌上,提笔写着什么。

林纯郁仅仅是将冰镇果汁放在她的左手处距离一寸的位置,便转身离开。

她从不曾想过要窥伺公主殿下的隐私。

所以也就永远注意不到。

林鹿微面前的本子上。

那用墨色的、鲜红色的水笔,一个又一个、写到笔迹狂乱而疯魔的“姐姐”。

姐姐、姐姐!

姐姐!姐姐!姐姐!

姐姐?

姐姐……

林鹿微颓然地将笔甩开,低下了头。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一双幽幽中散发着清辉的眸子。

冷如寒月。

………………

下午两点的闹钟响起,帮林纯郁从那个噩梦中逃出。

少女在自己光线昏暗的房间床上,惊醒过来。

大口地喘着粗气,俏脸煞白。

同时如小兽一般地蜷缩起来,抱紧自己的膝盖,膝盖上隐约可见微微的淤青颜色。

是在那间体育用品仓库里,跪太久了的关系。

但林纯郁的噩梦,与顾池影无关。

少女感觉自己的口很渴,拖着睡了几乎等同于没睡的疲惫身体下床,准备去厨房里倒杯水。

“下次还是不要再午睡了”——林纯郁在心中默默地想着,打开门扉。

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微微怔住。

是端着一杯清水的林鹿微,她恰到好处地出现,将那杯水递给了看起来傻乎乎的林纯郁。

“殿下……”

“都说了不要那样喊我。”林鹿微嘟了嘟嫣红的嘴唇,娇俏可爱得难以形容。

“你可以叫我‘妹妹’、‘鹿微’,或者~亲爱的。”

“……鹿微,别开姐姐的玩笑了。”

林纯郁害羞地低下头来,额前平整的碎刘海遮住她的双眼。

她将嘴巴小心翼翼地含在玻璃杯的杯沿上,随后慢慢地将水流灌入喉中。

林鹿微默默看着她雪白耸动的脖颈,看着靠近锁骨位置偏上一些、那条刺眼的创口贴,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纯郁喝完了水后,感觉自己才总算像是活了过来。

她将杯子放回到厨房的位置,而后返回到林鹿微的身旁。

“走吧,一起去学校。”

“好,姐姐载我吗?”

“嗯。”

林纯郁有辆干净朴素的自行车。

身穿校服的她坐在自行车上向前骑行的清纯身影,不知构成了多少人青春的梦。

林鹿微喜欢侧着身子、坐在姐姐的自行车后座上。

双手却将姐姐抱得很紧很紧。

任耳旁微风拂过,唇角笑意如涟漪般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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