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3日夜晚。
9:00到9:30之间。
顾厌在拳馆外的厕所抽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弥漫了头顶刺眼的灯光，他靠着厕所的墙，墙上贴满了包夜、学生妹以及重金求子。
“尝尝，新货。”
隔壁传来的声音。
实际上顾厌在进入厕所之前就与隔壁说话的人对视一眼，也是在那个时候，他认出来了对方是谁。
下一场地下黑拳的对手，安西莫。
“什么货……你就要打拳了，还弄呢？”
“你不懂，这玩意儿就得打之前弄，爽到飞起来。何况……你不会以为我会输吧？”
“这么有自信？我反正是买了二十万的你赢，消息靠谱吧？”
“放心好了，都确定了。这场我必赢，别管什么胜率不胜率的，都是生意。”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
然后是夸张的吮.吸的声音，伴随着浑身的颤抖。
在这个物欲横流，没有规则，只有沉沦的地下都市，似乎什么都是正常的。
顾厌手中的香烟反而成为了小儿科，但是他并不会去沾染那种足以让人后悔一生的东西。
如果欢愉都需要借助那些东西，人生未免太过可悲。
他本来打算抽完这根烟就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厕所。
如隔壁所言的那样，今晚的结局应该是注定的，本就是一场生意，输赢不过只是那些玩家手中操控的盘罢了，他们想要什么结果，在那些赌徒之外的世界，早就注定。
只是当他拉开厕所的门的瞬间。
“诶，安西莫，听说你最近找了个女朋友，长得很像那个谁……”
“夏之梦是吧？哈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顾厌停下来。
抬头看了一眼刺眼的灯光。
“真有你的，这种货色哪里找到的？带劲不带劲？”
“你说的是哪种带劲？”
“你说哪种？”
“哪种都带劲……那身材，水多活好……尤其是跪在地上的时候，一脸的婊.子样，抽耳光叫的可欢了。”
“是不是玩起来的时候就能想到夏之梦？玩还是你会玩啊。”
“哈哈哈哈哈……当然，不是为了这个，谁上那种贱.货？每次一想到她有点像那个什么夏之梦，我就会想到……如果有一天那位最年轻的女议员，城市守护被我骑在**……啧啧啧，草，我都硬了。”
“哈哈哈哈哈哈……”
顾厌听着隔壁的话语，却拉开门平静的走出去。
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摇了摇头。
夜空，满是星光，但是一点也不亮堂。
像是巨大的黑幕笼罩的牢笼，那些星光，不过是高高在上者，轻蔑的审视。
他走进了拳馆。
九点三十分。
顾厌脱掉了自己的外套，玫瑰与左轮的纹身在他的背后。
其实并不显得多么健壮，但是线条感十分流畅的身材，让他多少显得有点像个模特，却不像是一个打拳的拳手。
炫目的灯光和高涨的欢呼在他的头顶。
音响里传来解说刻意的呐喊声。
“现在出场的是……56区地下拳场的新王！15连胜的霸主！今天……他能否创造地下黑拳16连胜的神迹呢！呐喊他的名字——Hush！”
于是山呼海啸般，是他的称号。
顾厌抬头看了看，然后低下头，从最阴影处走出，在光亮下，他无处遁形，也不需要躲避。
只是可笑的是。
Hush明明是闭嘴，安静。
他们却如此的喧嚣。
“而另外一位……则是冲劲十足，豪取三连胜，号称要制霸地下黑拳的新人王安西莫！”
刚刚爽完的男人从对面的阴影出现，在厕所有过一次碰面。
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如何取得十五连胜的……大概就是资本的操作吧，只是为了这一场的收割。
比起那个少年显得偏瘦的身躯，自己鼓鼓涨涨的肌肉才是地下的王道。
不准使用念力，纯粹的力量他拿什么赢呢……说什么假拳？
反正无所谓了。
他听到那些呼唤自己的名字，只知道今晚过后，自己的银行账户里，大概能多几个零。
至于这个青年……肯定也是盆满钵满，虽然做生意不伤和气，但是当两者站在了擂台上，站在了灯光下的时候。
安西莫觉得，还是要给这些花钱找刺激的观众们一点血腥，一点暴力，一点血脉喷张。
顺便给对面这个长得不错的青年一点教训。
接下来，他会如何怀疑这个世界呢？备受屈辱，还是命运不公？
“唔……”
安西莫享受的仰起头来，深吸一口气。
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残留在唇齿之间的粉末，尽数的消弭，进入他的血液，进入他的大脑。
神经，来到兴奋的顶峰，他几乎无法安静。
看着出现对面的顾厌。
他的脸色陡然狰狞，青筋在额角乍现，浑身的肌肉可见的膨胀起来。
他兴奋至极的跳上擂台，像是即将大发神威的金刚。
握紧双拳， 脖子的青筋都凸显出来。
他冲着顾厌，唾沫横飞的呐喊。
“come on！”
“砰！！”
7月13日夜晚。
9:35分20秒。
顾厌的拳头染上了安西莫额角的鲜血。
场馆短暂的安静，不对，是鸦雀无声。
解说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好像和他接到的剧本不太一样。
正在办公室看着现场直播的詹宁尔，烟灰落在了他的夏威夷短裤上。
而身形剧烈的摇晃了一下，额角的鲜血飞过自己眼前的安西莫，大脑短暂的空白。
这是……今晚讨论的一部分么？
顾厌当然知道这不是今晚讨论的一部分，但是他不打算讨论这些了。
主意改变了，一定是有原因的，他觉得这个原因很足够自己这么做。
虽然很确认自己和那个女人，在未来不会和解。
但是有些话，自己不能当作没有听到。
事情在十九岁那年发生了改变，但是至少在十八岁，她让他感觉幸福。
“砰！”
9:35分22秒。
顾厌的直拳，几乎坍塌了安西莫的鼻梁，鲜血立马飞溅出来，可惜没有喷涌。
安西莫的脑袋夸张的后仰，脚步踉跄后退。
顾厌上前一步。
如果说这次的改变主意，要承担什么后果……他懒得去想。
人总是有冲动的时候，不受控制，思绪就像是飞驰的列车，通往不计后果的未来，而挡在上面的一切，会被碾碎。
值得吗？
9:35分25秒。
“呕！”
一口鲜血从安西莫的嘴里喷吐出来，他的身体就像是煮熟的大虾，夸张的弯曲。
这一拳在他的腹部，内脏感受到了疼痛，或许直接破碎。
大脑短暂的空白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疾风骤雨，不是剧本的一部分，这是玩真的。
青年的眼神冷漠而平静，如没有风经过的沙漠。
安西莫不会明白顾厌为何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巨额财富，他更不会清楚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在厕所的隔壁，嗨上头的一时口出狂言。
他现在觉得需要反抗了，需要让这个年轻人知道不演戏他真的会死。
他克制疼痛，神经的兴奋让他缓解一部分，同时，让他近乎疯狂的挥舞起手臂。
“你他妈！”
咧开的嘴，牙齿里满是血丝。
9:35分35秒。
顾厌给了他十秒钟的反应时间。
这是能给他的，最大的公平……不，在这里能有什么公平呢？这个世界又有什么公平呢？
所有的仇恨有迹可循，但是人生的意外不期而至。
“砰！！！”
安西莫的拳头没有机会挥舞到这个极其俊朗的青年脸上，因为对方的鞭腿眨眼即至。
太阳穴的重创。
仿佛整个世界破碎的声响。
他看到整个世界在倾斜，瞪大的眼睛，甚至无法控制它们合上。
他瘫倒在擂台之上。
只能看到对方的双腿，他在转身。
似乎宣告了胜利。
莫大的耻辱，他最后的理智，是疯狂的利欲熏心。
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今晚之后，他的一切都会飞走。
钞票、订购的跑车、三天前看过的豪宅，还有……像极了夏之梦的女人。
怎么能这样……
自己明明就要得到这一切了！
他明明只要配合，倒在自己的拳头下，稍微的出一点血，就是双赢的局面！
为什么他要这样？！
他要独吞？
黑吃黑？
思绪和神经里仅存的兴奋，让他的双眼通红，充血。
他要杀了他。
裁判的倒计时在耳边回荡。
“五！”
“四！”
去他妈的规则……要杀了他！哪怕是使用念力！
“三！”
他站起身来，在观众安静的这一分钟里。
如同发狂的，无视身上弹眼的野兽。
他的肌肉剧烈的膨胀，手臂如钢铁铸成，仿佛烧的火红，他朝着那个青年仿佛不设防的背影冲过去。
无视身后裁判的狂呼。
“犯规！犯规了！不准使用念力！”
无视在音响里解说的呐喊。
“这是念力吗？安西莫使用念力这是犯规啊！这样会直接判负！”
去他妈的输赢。
去他妈的规则。
他要他死，就这么简单。
于是他冲了过去。
在他火红的拳头即将触及到顾念背影的那一瞬间。
正好9:36分。
詹宁尔几乎瞪裂眼眶的站起身来。
“这两个白痴……！”
顾念停下了离开擂台的脚步。
他仰起头看着灯光，彩纸纷纷扬扬朝着自己的脸庞飘落。
他想起了夏之梦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做事考虑后果的男人固然成熟，但是不计后果才是青春。】
自己的青春或许已经死掉了，或许烂掉了，成为了拯救不了的烂泥。
在幽暗的森林里腐朽。
但是……自己的记忆没有消失啊。
火热的拳头擦过他的脸庞。
9:36分01秒。
他侧头躲过了安西莫的拳头，然后转身。
9：36分02秒。
顾厌让他看到了自己的眼神。
不再冷漠，而是残忍。
他如今如同烂泥的人生曾经也是沃土，也曾经盛放玫瑰啊……
“砰！”
拳头在安西莫的腹部落下，再一次重创，几乎凹陷进去。
“咔擦！”
纯熟的技巧，折断了安西莫的手臂。
痛苦的呼号在安西莫的嘴里迸发。
9:36分05秒。
被折断了手臂的安西莫被按倒在了擂台上，他的手按住了自己的脸，鲜血从他的鼻腔，嘴里喷涌，染湿了地板，染红了他的脸颊。
安西莫听到了顾厌在自己的脑后说的那个单词。
“Hush。”
是他的代号。
意思是……请安静。
PS：第一次尝试用这样的手法来写，希望感官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