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俊的面庞，以及温和的些微笑意。
她便没那么恐惧了。
“大哥哥，你是来救我的吗…”
仍带着些怯懦的试探。
“你叫赵二妮对吧?跟我走，你的家人还在等你。”
家人这样简单的两个字，却成了击碎小女孩心理防线的最后一击。她再也顾不上害怕，扑进陆千山的怀中放声大哭。
陆千山一只手轻抚她的后背，一边微不可查的摇头，眼神遗憾而漠然。
样貌倒是尚可，但这根骨属实差劲。别说是练剑，就是农活都干不得重的。
亏他还抱着碰运气的心态，特意跑一趟到这里救人，结果依旧大失所望。
此外。
别把鼻涕眼泪都蹭在他身上！他有很严重的洁癖啊！！
强忍着把这短命鬼一把掐死的冲动，陆千山按下额角暴起的青筋，憋出一个平淡的笑容，轻轻抚摸赵二妮的头顶。
“乖，不要哭了。”
她便真的止住哭声，从陆千山怀里爬下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小声啜泣。
“大哥哥，地牢深处还关着一个仙子姐姐，能不能请您去救救她…”
陆千山心底大翻白眼，心说这小丫头才刚脱险，竟还有关心别人的空闲。要不叫她短命鬼呢，好人一般都活不长。
“我已经通报了官府，等会就有官兵过来救援，我先带你去家人那边。”
陆千山在赵二妮这里失望以后，便也没有其他指望了。更别说听赵二妮的形容，还是个很漂亮的女孩。
奴隶商手下的漂亮女孩，怕不是歌姬吧?身体素质或许还比不过赵二妮，她好歹也是农民家庭出身来着。
陆千山正要带着她转身离去，却被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抓住了衣服。
“求您了，她已经饿了好久，我，我真的很担心她！”
陆千山看着赵二妮晶莹的纯净眼眸，心里逐渐生出了不耐。
知道她是好人，但也没必要这么低能吧?这也管那也管，当他陆千山是…
“仙子姐姐吃饱饭的时候，能撂倒八个大人！所以那些坏蛋就一直饿着她，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
“当我陆千山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吗?告诉我她在哪，现在马上。”
陆千山脸上隐晦的冷漠和不耐一扫而空，头一次发自内心的露出了微笑。
出口处的光照了进来，将陆千山的笑容渲染到圣洁如神像。赵二妮没什么见识，但此刻她心底渐生一抹情愫，那是信仰。
我以后也要成为大哥哥这样的好人！
陆千山倒是不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此刻他心心念念的，只有那歌姬了。
只猜到她漂亮，却没想到还是个练家子。解救赵二妮时，他也顺带审查过周围被抓来的商品们。同批的商品都有一个固定年龄范围，如此推算，那歌姬的年纪应该也就在八岁到十二岁之间。
年龄满足条件，又具备极强的身体素质，说不定真是他想要的人。
关键是很漂亮。
…………
陆千山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件干净的轻衣换上，顺手把脏了的那件烧成灰。
他并没有带上赵二妮，将她放置在一个显眼角落后，就独自走向地牢深处。
听赵二妮说，底下藏着一群半人半兽的斗士，平时专门帮奴隶商管理商品，可陆千山走进地牢深处，都没有受到半点阻拦。
嗅着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陆千山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
看来他的好徒弟，很有精神。
不远处的灯突然一盏接一盏的熄灭，黑暗就如同伺机而动的猛兽一样席卷而来。
即便目不能视物，仙人也还有独立于五感之外的第六感可以动用，谓之灵视。
但陆千山偏不去用，他特意关闭仙人灵视，缓缓合上双眼，只用人体最原始的听觉去感知黑暗里的一切。
他要给徒弟露一手，不然将来还怎么叫这个充满野性的丫头乖乖听话。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黑暗里的猎物依然没有任何动静，陆千山反倒发现自己的听觉也在被一点点的削弱。
似乎是某种消除特定范围内一切声音的特殊能力。
不简单啊。
要破除这种小手段倒是很轻松，但陆千山特意关掉灵视，就是为了在尽可能平等的条件下，和乖徒儿做游戏。
“徒儿，这是为师给你上的第一课。”
尽管他说出口的声音被特殊能力无限削弱，他依然相信，对方能听清楚。
也不管她接不接受，他这边倒是一口一个徒弟的叫上了。
至少目前为止，陆千山对这个女孩的表现都很满意。灵敏，果决，坚强。这都是修习剑道必不可少的品质。
“在视觉，听觉都受到干扰的情况下，仙人能动用灵视。而一个单纯的剑修，也能开辟出类似的第六感。”
“我称其为…心眼。”
一种独特的凌厉气势从陆千山的体内爆发而出，将周围静音的领域破除。而他的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哼声，一柄用粗糙铁片磨成的匕首，就贴在陆千山的侧颈。
失去了遮蔽声音的领域，女孩轻轻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尽管那匕首锋利的一边紧贴陆千山的要害处，但女孩却不敢轻举妄动。
女孩不知道这短短的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某种致命的威胁已然将她锁定，只要她再往前半步，就会将她彻底撕碎。
如果说威胁来自于眼前这个声线轻佻的男子，他究竟是如何做到在一片漆黑且寂静无声的空间内精准锁定自己的?
女孩心中有着万般疑惑。
就在这时，一只宽厚的手突然搭上了女孩的后背，沿着她的脊椎四处摸索。
那力道并不重，像是一条攀附在身上四处游离的蛇。被这小蛇爬过的地方又酥又痒，让她有种触电般的刺激感。
但比起这种羞于启齿的感觉，女孩心里更多的是害怕。
她和普通人不一样，拥有在黑暗中也能看清周围环境的能力。即便如此，她依旧没能发觉，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离开原地，又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
恐惧控制了她的身体，让她止不住的哆嗦，然而更多的还是屈辱。
“咕…杀了我。”
比起活着遭遇那些羞耻的折磨，她宁可保持纯洁奔赴死亡。
“叫什么名字?”
男人平静发问，他的手按在她尾椎处凸起的骨节处，停止了移动。
“…顾思思。”
陆千山又在脑海中确认了一遍，这个名字的确不曾在书中出现过。也就是说收她为徒，并不会影响到剧情和任务。
经过刚才的确认，他可以确信，这女孩天生就是练剑的好材料。
根骨结实，肌肉均匀，生长的很好。只不过根据手感的反馈，她的年龄似乎在预想之上…
透过手指，他能感觉到女孩的颤抖。
陆千山将手拿开，背在身后。
“放心，至少对你而言，我不是坏人。”
“你有着不错的剑道天赋，而我看中了这份天赋，并决定对你倾囊相授。”
“憎恨那些将你抓来的人么?或者你还有其他更为憎恨的对象?”
“你迟早会…将他们踩在脚下。”
复仇，以及力量。
男人的声音带着勾人的诱惑，将这两个条件摆在她的面前，简直像是魔鬼在对她发起极恶的交易。
过于强势，又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