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

“没...没事。”

被搀扶的修士是合道期的大修士，但在女子的面前也不过是一只随手可捏死的苍蝇，她不是什么腐烂在臭水沟旁的，连狗都不会去嗅一嗅的肉糜，可那无头苍蝇却在她身旁嘤嘤嗡嗡，她只好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一旁的同窗弟子搀扶着已经跪地的受伤修士，她背对着所有人，扔出了一瓶丹药罐子，那丹药罐子在与地面的碰撞下便被砸的粉碎，瓷釉裂成了大大小小扎手的碎片，玻璃锐利的边缘硕着刺眼的光。

一颗上好的疗伤丹药滚到了男子手边，停在了他的面前，可没人敢去捡那丹药。他紧了紧身体，这丹药足够他不知要接多少讨伐令，才能够支付一颗的费用。

他捡起丹药，冷得像是冰，丹药香裹着女子常年最爱的栀子花淡抹香。

十年了，她爱的还是没有变。

男子走上前，将丹药递给了刚刚羞辱他，现在却狼狈不堪，匍匐在地的修士。

“拿着吧，疗伤要紧。”

“谢..谢...”

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罢了，紧接着，众人在女子的带领下，果真来到了兽潮面前。

铺天盖地的兽潮，如同黑色起伏的滚滚巨浪，宛如下一击就会掀起滔天海啸，千军万马过境，横扫一切，寸草不生。

女子没有言语，她只是信手拈来掐起一道简单的法诀，灼灼生辉，灿金的晦涩法诀立即变得恢弘浩大，有席卷八荒六合的威能，待法术毕。

众人抬头，看向浩浩荡荡的天际，迎面驶来的是拖拽着修长余焰的流星陨石，数十颗，数百颗，数千颗。

所有的陨石听从女子的召唤而来，替她斩杀妖兽，轰炸山河，仅仅是三息的时间，轰天震地的响声，回荡在方圆数十公里的深山幽林。

巨大的陨石凹氹下，只剩下数万头尸骨无存的妖兽残骸，待徐徐青烟混杂着尸体与血液的焦臭味儿冲上男子的鼻子，男子才幡然醒悟。

他隐忍恶臭作呕，看向她。

她与他，原来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区区兽潮，甚至只需要轻轻挥挥手，不沾染一丝血迹便彻底沉默了。

于是，他手中的拳头又握紧了，自卑沾满了整个心底。

“回去吧。”

女子开口，声音淡淡细细的，似是山涧泉激荡石板的空灵婉转，又宛如百灵谷内黄鹂的莹莹灵动，能抚平每个人心里的震撼与惊讶，也抚平了男子心底深处的烦躁与不安。

.....

久违回到了十年的天宗，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的改变。

看着天宗弟子们勤奋刻苦的修炼生疏挫裂的剑法，那一招一式，她也曾替他亲自演示过，在这里生长的孩子们，每一个都是天之骄子，他们的眼里充满了希望与光，看着跟随大部队走来的同窗，弟子们脸上写满崇拜与羡慕。

因为女子，这一代的他们被誉为了最强的存在。

可他不过是沾了她的光，他是外来者，是不相干的人，是吊车尾的扫把星，他不过是披着一张皮的哈巴狗，除了吐舌与摇尾，什么也不会。

他看着矮自己视线一截的弟子们，每一个目光里的光像是刺疼吸血鬼皮肤的万恶之源，揪心的羞愧感灼烧着肌肤，待肌肉骨骼被光芒烧作余烬，只裸露出更深处....是心，已经快要停止跳动的，腐烂心脏。

他还是选择了闭眸，眼不见，心不烦。

“圣女大人。”

“圣女大人，回来了！”

女子即便是过了数百年，在宗门内的地位却一直没有降低，不减反增，越来越高的评价，愈发强悍的实力，得到了所有人的印证，她展露出这世界上最温柔似水的笑，勾勒出如同春花烂漫的酒窝，就连眉梢都尽是女子的谦卑恭敬。

甚至让人怀疑此前的暴戾，是否只是一个错觉。

她太完美了，完美无缺。

她的光，即使是站在最黑的暗夜里，都能照亮他人摸索前行的不知前路，她就是如此的存在，仅仅是在那里，便是主角。

“任务完成的不错。”

“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天宗弟子，李清玥。”

“宗主，赞誉。”

她低首，宠辱不惊，没有因为来自天宗宗主的赞赏而高人一等，也没有因为过于的谦卑而不自知。

“嗯...看来你们此次讨伐令，同窗的所有弟子皆来了。”天宗的宗主神情看着李清玥，忽的置换一瞬，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错，不错，既然如此，时间还早，不如置办一座酒会，你等也是百年未见，不如推杯换盏，叙叙旧。”

“这....”

李清玥头一次在所有人面前露出了犹豫，可常年来的习惯与手段，让她很快便作出了最佳的回答。

“这等庆功宴，清玥自然是欣然接受，所以，还希望各位同门师兄弟们，莫要扫了宗主的兴致。”

她回头望月，视线逐一扫过，清澈的眸子生生流転，碧波荡漾起伏连绵，双瞳内的秋水洋洋洒洒落在了每一个的眼中，这屋外的寒冬，宛如衬托她温柔识体的鲜明对比。

男子咂嘴，他早就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看着往昔的同窗，往日的建筑，他在这里留下的徒有无用功的血汗与来自高位者的辱骂，四肢着地是他做过最轻松的求饶，可其余人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女子，没有人真正的关心与在乎他。

庆功宴，对他来说不过是鸿门宴，联络感情是一个幌子，交换资源与显露实力才是根本，百年一度的同窗，正是各自发展的大好时机，看着一旁嘿嘿笑脸，像是哈巴狗一样讨好女子围在周遭的同窗，他就作呕，恨不得撕烂他们阿谀奉承的臭脸，但他们都有拿得出手的天材地宝与实力，有接近女子的资本。

庆功宴上很活跃，同窗修士们讲述着百年来的历险，机缘，甚至是偶然获得的天材地宝与奇闻怪事，每一个人的经历从不相仿，但都是足以列入凡人传奇书本中的主角。

当问到男子的时候....

“林凡，这些年有获得什么机缘吗？”

他笑了笑，巧妙避开了所有的投来嘲笑与奚落的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微微摇晃的酒杯中，直接灌了一大口，仰天的姿势正好遮住了他苦不堪言的嘴角与紧皱不松的剑眉。

大家会心一笑，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