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视线有些模糊，血液在翻涌着朝脑部冲去。
在我的感知中，世界好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跷跷板，左右晃动着，桌子上的那些杂物似乎要朝我的脸上飞来。
头好痛，就像一把螺丝刀插入脑壳后，又搅动了两下，眼前的视线在迅速变暗，然后彻底黑暗。或者说，我好像是可以看见那些东西的，但是我的大脑无法处理这些信息。
天旋地转间，我不得不蹲下来以保持平衡。
“姜赋……”我好像听见遥远的地方有声音传来，呼唤着我的名字。
被淋湿的衣服仍在将冰冷的触感传入我的大脑，令人作呕的粘腻感挥之不去。
遇难者……苏诗……这就是一切异变的源头吗？那个新闻……变成猫……为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赋——”我好像听清了那个呼唤，是秦霏的声音。
视线好像又突然回来了，虽然头依然涨得发痛。
我发现此时自己已经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如同溺水的人一样。
“姜赋，你怎么了？”秦霏此时正焦急地蹲在我的身边。
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所以你为什么要淋雨啊？到底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秦霏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急躁与担忧。
我在秦霏的搀扶下站起身，头还有些痛，但是已经不妨碍我基本的思考了。
“等等说，先让我缓一缓。”我艰难地走到病房角落的椅子边坐下。
大致梳理了一下思绪，我看向秦霏，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机。
此时秦霏正忙着给我找纸巾，虽然抽纸对我这样全身淋湿的人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秦霏，你拿去看吧。”我将手机递给了她。
秦霏接过湿漉漉的手机。
片刻之后，她将手机还给了我。
“你信了？”她冷静地问到。
“我不知道。”我低着头，闷闷地说到。
其实我不应该信的，毫无来由的一个新闻报导，甚至真实性都还没证明。就凭人家说出我的名字，就去信这个，实在是太愚蠢了。
况且苏诗不还活着吗？只是和猫互换身体罢了，再说这种事情苏诗的爸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倒不如说，苏诗存在的本身就是对这个消息的证伪！
但是我心里好像真的就信了，我的直觉在告诉我这件事情是真的，尽管很荒诞。
我竟然相信苏诗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这是什么荒谬的笑话！
或许是刚才的那一瞬间的情绪爆发摧毁了我的理智，让我盲目地相信了一个来源不明的消息。
但是……我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噩梦？苏诗的噩梦！
“对了，苏诗说过她做过一个出了车祸的噩梦！我记得……她说这个噩梦是三年前就开始做的了。”我突然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说不定这个新闻是对方编出来的，以便告诉我们他有帮助苏诗的方法。”
秦霏皱着眉头看着我，沉默了许久。
“不如打个电话给苏诗吧，问问她的梦到底是什么样的。”秦霏给出了一个建议，“与其在这里瞎猜，不如去问问。”
“嗯。”我摁下苏诗的电话号码，打开免提。
“嘟——嘟——嘟——”
“喂，姜赋？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电话里传来苏诗有些担忧的声音。
我突然感觉自己刚才干的事情是多么愚蠢，苏诗现在可是真实的存在啊，她就在电话的对面，我究竟是要多傻才会去相信这么一个消息呢？
“墨弈还好。”我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的少女，终究不想让苏诗太过担心，“只是医生说要留院观察几天。”
“究竟是什么病啊？”苏诗问到。
“我也不太清楚呢，医生刚才说了一堆名词我都记不住。唉，你看我笨的……”我只能接着瞒着苏诗，因为实际上医生也不知道具体病因究竟是什么。
“你啊，还是这么不走心……”电话那头的苏诗小声的埋怨道。
我俩沉默了一阵。
“姜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苏诗一向敏感，一下子就从我的安静中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秦霏。
秦霏冲我点了点头。
“那个，我想问你一些问题。”我鼓起勇气问到，“你上次说你噩梦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苏诗？”我试探性地问到。
“我在。”苏诗的声音似乎有些低落，带着颤抖，好像在恐惧着什么，“你等等，先让我想一想。”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那个梦……其实不是梦。”苏诗一开口，就让我感到些许不安。
“那是我过去的记忆，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的。”
“三年前，我清明节扫墓后回县城，半路上，我所坐的客车被泥石流冲到谷底，所有人都死了，包括我。”
苏诗缓缓地说着。
我和秦霏呆滞地看着彼此，秦霏微张着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我的脑袋里有些混乱，熟悉的头痛又涌了上来，眼前的世界再度变幻成光怪陆离的模样，脑子里好像有东西在嗡嗡地鸣响。
“后来，我就被送到了医院，被下达了死亡通知书，送进了停尸间。”
苏诗接着说到。
“然后我小时候的一个护符就碎了，接着墨弈便出现了，我再度活了过来。”苏诗用着看似平静的话语说着恐怖的内容。
我一时间有些晕乎乎的，事情太混乱了，墨弈、苏诗、车祸、护符、不知名的神秘人……所有的线索搅合在一团，复杂的就像被猫玩过的线团一样。
死而复生？出现在苏诗复活地点的墨弈？还有互换身体的人和猫？这一切究竟是个什么鬼！
电话那头再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秦霏也一脸懵懂地看着我，庞大的信息量简直难以让人接受。
所以说，思祺澜发给我的那条信息是真的？苏诗真的死过一次又复活了？那为什么苏诗的爸妈完全不知道这件事？那墨弈又是怎么一回事？
疑惑与恐惧如同井喷一样，在心底蔓延。
“好的，我知道了，待会再打电话给你。”我对电话那头说到，我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姜赋，墨弈其实快死了吧？”苏诗突然问到。
我愣住了。
她为什么会猜到？！明明我的语气已经很轻松了……
“什……没有啦，你瞎猜什么……”我想笑两声给她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笑不出来。
“姜赋啊，你就不要骗我了，你这个呆逼。其实你想说什么，都会写在脸上，表达在语气里。”
我听见苏诗轻轻的叹气声。
“我想起来这一切之后就有了心理准备了，我没那么脆弱，好歹我多活了三年，还遇见了你不是吗？和你在一起的时光，算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岁月了吧。”苏诗的语气很淡然，但是我却感觉到她的心里一定是苦涩的。
“再说将来是怎么样的还是另外一回事呢，糨糊脑，就不要再骗我啦。”苏诗继续说到，她的语气很轻，像是要飘走一般。
我感觉似乎有一把刀插入我的心脏，胸腔在剧烈地疼痛着，我想说些什么，我想要继续辩解，但是苏诗好像什么都已经知道了。
只有我是个憨憨，什么也不懂，还想利用她的真心去欺骗她……打着为她好的旗号瞒着她……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懂的人只有我自己……
肺部在抽搐着，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一般；鼻子在发酸，眼睛好像进了沙子，不断发痒着，迫使我不停地眨着眼睛。
“我先挂了。”我沙哑着嗓子挂断了电话，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我只想要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