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因子能风暴降临,还有五分钟。”

“......”

黑云压向地面,赤色的电弧在滚动的云海中不断跃腾着,如海水沸腾时的鱼苗一般。

而在天空中,那拖着尾焰的补给箱越来越近,几乎就快要砸在地面上。

“那是...什么?”

佩斯呆呆地望着那道流星,心中完全想不明白。按道理来说,因子能风暴都快降临了,怎么还会有额外的补给箱?

难道,是伊翠斯娜呼唤来的补给箱吗?

但她怎么可能拥有这个权利?这可是竞赛啊,人人平等的....

一股寒意从佩斯的心底涌出,刹那,他就意识到了一件显而易见、却从没有被他真正认知的事实。

竞赛从来都不是平等的,从最一开始,他就不是为了平等而设立的。

参加竞赛的人可以是偏远地区的孩子,可以使富庶地区的贵公子,他们所掌握的资源是完全不对等的,自然也就会造成实力上的不对等。

表面上,这是一场公平公正的选拔考试,以成绩为导向决定结局,是很多人改变人生的唯一方法。

而实际上,这不过是联邦人那纯粹又利益导向的资源分配方法罢了。

那些手握少数资源的,大多数在开始就成了这场比赛的祭品。

而对伊翠斯娜来说,这种只有少数胜利者的比赛从来不是你死我活的修罗场,而是一种走过场式的作秀。

甚至,是某种玩乐——

“我们得走了。”

卡莉的低语从佩斯的身旁传来,佩斯一转头,发现那冰蓝的眸子正朝着天空中的补给箱射出寒光。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里面是眸子比巨像更加可怕的东西,如果继续拖延,等因子能风暴来了,都没法活。”

佩斯怔怔地看着远处的伊翠斯娜,她依旧疯狂挥舞着手中的骨鞭与脊椎,将一切目所能及的物体都化作尘埃——那是某种近乎纯粹的疯癫,只是看着那疯之舞,佩斯就感觉满腔恶寒。

“白老鼠!白老鼠!咿呀啊啊哈哈哈哈..”

伊翠斯娜的嘴巴里发出令人恐惧的嘶吼,她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珀莉丝,那鞭刃风暴也越来越近。

佩斯看向一旁的珀莉丝,她的眼眸中依旧淡漠,和平常一样无情。

但当他细看时,却又从那血眸的一角察觉到了那抹淡淡的哀伤。

“走吧。”

逐渐压近的黑云之下,珀莉丝转过身,朝着诡雾森林的方向走去。

身体受到重创的伊翠斯娜自然无法追上珀莉丝,她只是疯狂地大笑着,那喉咙已经有些嘶哑:

“别走啊!【纯白焰火】,让我看看你的獠牙!!”

“白老鼠!快回来!!白老鼠!!”

“我会追上你的,咿呀哈哈哈哈,我会追上你的...”

“我才是真正的顶尖掠食者,你是猎物,你是猎物,咿呀哈哈哈哈!!”

那覆满偏执的狂笑中,珀莉丝一行人离开了破碎的战场,朝着诡雾森林的方向前进。

在这片战场之上,无数普通的参赛者被伊翠斯娜如捏死臭虫一般杀死,他们的尸首一片又一片地陈列在大地之上,数量众多,却又只是轻如鸿毛般描绘着这大地全貌的一角。

彻底离开之前,珀莉丝回眸,望了一眼依旧在原地狂笑的伊翠斯娜。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冰雨中的伊瓦尔,和那万仞山宴会上残暴的【清道夫】。

究竟是谁把他们变成这样的呢?珀莉丝未语,心中却无比明了。

伟大的阿卡德米联邦啊。

......

“杰希卡!你没事吧!”

“我...我没...”

坎普跪倒在杰希卡身边,将少女扶起。她坐在地面,如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一般抱着自己的双肩。

“我...我没事,”杰希卡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只是..只是受了点小伤...”

“小伤?你哪里受伤了?”

“不...不用在意,”杰希卡强行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镇定,坎普却依旧敏感地察觉到了其中的那一丝微颤,“我们..我们走吧...”

坎普扶起杰希卡,他转过身,朝着枪匠尸体旁的雨大喊道:

“雨,我们走——”

“轰——”

没等坎普的话说完,一道异响忽然出现,如雷鸣般响彻。

坎普猛地一转头,发现那异响的源头竟是逃生舱——

“轰隆——”

剧烈的冲击波从那补给仓的尾部迸发出,掀得坎普和杰希卡直接坐倒在地。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三补给仓中的一个已经拖着湛蓝色的因子能火焰飞向高空,在因子护盾的包裹下一头扎进了那漆黑的云层中。

怎么会这样,是谁?

坎普望向不远处,发现地上除了枪匠之外,只有一具尸体了。

是那个被自己砸晕的人,他没死。坎普的心中一沉,仿佛有某种东西崩塌了。

全都是自己的错,如果自己能狠下心来,在给那家伙的头补上一下,他就不会...

他们就不会...

是自己的错,所以自己必须承担后果——

“杰希卡,还有两个逃生舱,你和雨先走!”

坎普一把抓过不知所措的杰希卡的手——她望着那窜入云层的逃生舱,一时间懵了。坎普将她拉起,然后将她拉到了剩余两个逃生舱之一的旁边。

只要杰希卡能走,那恩莉亚阿姨就有救。坎普的心中如此想着,将手拍在了已经被狗牌激活的逃生舱上。

然而,不论他怎么拍,那逃生舱根本就没有反应。

拜托,别出问题啊!到底是怎么了!

坎普如此想着,耳边忽然传来电火花的声音——

“滋滋滋...”

顺着那声音看去,坎普看见了逃生舱的平台上。他惊愕的发现,那放置狗牌的小平台正冒着火花,而那上面的狗牌已经不见了。

难道是...那家伙?

为什么?明明他已经偷到逃生舱可以逃跑了,为什么要断掉他们的生路?

为什么啊?

一定要置于死地吗?为什么?

恍惚间,坎普的耳旁闪过枪匠的独白:

“这是竞赛!他妈的竞赛!人见到人,人杀死人,人掠夺人,我们都他妈是人,你的天真让老子恶心,你知道吗?”

是啊,人吃人,这才是竞赛。

如果自己没有那么天真,如果自己早一些了解了这比赛的残酷真相,他们就不用死去了...

沉重的现实打击之下,坎普跪倒在地,眼中的草坪有些迷离。

居然要就这样死去吗?没了狗牌,他们连诡雾森林都进不去。没多久因子能风暴就要来了,他会死在这里。

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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