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口中的“它”或许是某只半殇,也许是殇,也许是藏在角落窥视这个舞台的幕后之人。
安染隐隐约约觉得某种微妙的关系即将被打破。
如果是殇……
她想到了墙之怪物,那只不停蠕动在阴湿角落里的怪物,它是自己唯一遇到的殇。
想了想,说出了那个名字:
“巴格沙斯?”
男人忽然一愣,从惊愕转变成恐惧,那具臃肿可怕的身躯颤抖起来,不停的挣扎尖叫:
“不能说出这个名字!不能……不能!”
突然的反应验证了安染心中的想法,只不过确实没有想到男人听到这个名字后反应这么大。
他的脸再一次发生扭曲,那一个名字产生了奇妙的反应。
安染示意蝎子松开手,男人掉入水中溅起片水花,控制颤抖的身体翻身爬起,左顾右盼。
他试图靠中间挪了挪身体,努力压低了声音:
“千……千万别说出那个名字,否则它就会降临,它的每一次降临都需要祭品。”
“祭品?”
说出殇的真名会使其降临,听起来有点邪神的设定。
作为见过名为墙之怪物巴格沙斯的人,安染意识到这即将成为自己了解殇最近的一步。
她示意男人继续说下去。
“是……如果贸然的说出它的名字,也会导致它的降临,但这样它就会吃掉我们所有人。”
安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背后钻出了一条新的触手,将那张充满畏惧的脸裹了起来。
强迫他与自己注视,缓缓念出墙之怪物所谓的真名:
“巴格沙斯,你给我滚出来!”
红色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下水道里污水循流的声音消失,远方排落的声音也停止。
安染展开了八条触手,警觉的看向了男人。
时间停顿了半秒。
男人忽然全身抽搐,猛地站直了身体,惊恐的目光朝向安染,他想要开口,发出呜咽的低鸣。
眼眸如失去了灵魂那般空洞,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
她注意到了墙后面钻出来的黑红色胶状物,如成群挪动的蜗牛,伴随着咯咯咯的嗤笑。
墙之怪物回应着名字而来,拉长了细小的触须,它们伸向了男人将其拖到角落。
下一秒男人再次站起来,他怒吼着挣扎,右手重新长出了爪子,不停割断触须。
“滚!滚!滚!”他狰狞着脸怒吼。
他骗过了安染,骗过了墙之怪物,跌跌撞撞的向要往外跑,他不想被怪物吃掉。
那些被割断的触须却越来越多,以翻倍的速度生长,它们嘲笑着男人的垂死挣扎,一次又一次的扑了过去。
“滚啊!”男人扭断了自己被缠绕住的脚,拖着残缺的身体往外跑。
很快他就疯了, 这些触须远没有看起来那般柔软,相反坚硬的足够刺穿合金钢板。
锋利的触须将身体刺得伤痕累累,一根触须直接刺进了他的心脏,吃掉了吞噬之殇。
安染在整个过程中扮演着一位合格的观众,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触须们将那具尸体拖进了墙里,发出脆骨的惊悚绞碎声,持续了足足有一分多钟。
安染歪了歪头。
墙之怪物在饱食一餐之后迅速缩回去,发出略显得意的声音。
她对此早有准备,八条潜伏在水中的触手涌出,缠绕住部分血块扯了出来,但失败了。
瞥了眼自己触手上沾上的血肉。
“真的……好疼好疼啊,咯咯咯……好久不见,小姑娘……”名为巴格沙斯的怪物出现了。
依旧是直击内心的扭曲声音,她艰难的勉强听懂这句话。
控制触手毫不犹豫的刺过去,却扑了个空。
“这样……可不好。”巴格沙斯嗤笑。
“去你妈的,我听不懂你说的话。”安染走到它的面前,伸出纤细的手抓住了它。
巴格沙斯的身体有点儿像果冻,如镶嵌在墙里,拉扯不下来。
“太痛了,太痛了!”墙之怪物的触须疯狂扭动起来,不停拍打那只冒犯自己的手。
松开手,安染后退一步。
“你的真名就是巴格沙斯?”
“殇的真名可不是随便能叫出来的。”它的声音忽然变成深沉起来,落差之大。
安染回忆着刚才的手感,她一直暗示对自己的身份定义,觉得自己多多少少和殇有关。
“说出殇的名字真的会让它们降临?”
“谁知道呢?”巴格沙斯说话终于正常了,它被刚刚那一手九阴白骨爪给捏怕了。
“太邪乎了,那你怎么出现的?”
“咯咯……别捏,明明是你把我喊出来的。”墙之怪物刚准备嗤笑就看见伸过来的手。
“和我有什么关系?”安染纳闷。
“他妈的我也很纳闷,我缩在深渊睡得好好的,就听见你的声音。”巴格沙斯抱怨。
“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把我送了出来,正好我也饿了,看见了个半死不活的。”
“你一个邪神也会说不可抗拒的力量?”安染震惊。
“这世界哪有邪神?抛开事实不谈你不觉得这个时代该多讲讲科学么?”巴格沙斯说。
“那你还说不可抗拒的力量。”
巴格沙斯不假思索的说:“其实我蛮唯心主义的……”
安染沉默了,那展开的八条拥有独立意识的触手同样沉默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巴格沙斯现在说话的风格有点儿像脱线的父亲。
她微微别过头,以至于让脑海里父亲那张灿烂的笑容消散,同时思考一个问题。
殇也谈讲科学么?
轻轻抚摸触手,将手伸进了它的嘴巴里拿出手机。
“你们殇也谈唯心主义么。”
“是的呢……那你认为自己的存在意义是什么呢?”巴格沙斯扭了扭触手,白光闪过。
安染连拍了三张关于墙之怪物的照片,抬起头轻笑:
“不知道,反正答案会有人替我考虑的,巴格沙斯,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么。”
墙之怪物沉默了一会,扭动的触手停了下来。
“谈什么?”
“例如一对父子为什么会变成怪胎以及所谓的深渊,我想……殇的味道很不错,至少我没有尝过。”
她尽可能的维持笑容,来安抚心中躁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