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刘夜黎的理解，就是因为各种原因，曾经的空间破碎了，最终只留下了一星半点，宛若秘境一样的地方。

洞天福地内部自成一方天地。各自遵循着不同的规则，灵气的多寡也和浩然天下不尽相同。按照昔年确立“洞天福地”这一概念的杜道人所讲，世间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

刘夜黎持有绝对控制权，不仅是名义上，实际上也是主人的，就是三十六小洞天之一，名为玲珑洞天。盛产天材地宝。其父亲刘修宴破境所需要的各类不世出的宝材，多半出自于此。而自从他晋升为上五境后，就将玲珑洞天整个送给了儿子。刘修宴也曾正式向浩然天下宣告，除了早就交钱预定的外，刘氏不会再售卖洞天出产的珍稀药草和各类素材。从而引起轩然大波。任凭那些上五境老神仙和各大山上宗门如何与刘修宴商量——委实是玲珑洞天的宝藏在浩然极难发现，而且即便偶有所得，品秩基本也都比不上玲珑洞天出产的——后者的回复都是：那已经是我儿子的私人财产了，与我无关。临了看眼前这帮光长境界不长脑袋的修道之人一脸怅然，他才笑眯眯地说，各位可以去跟我那好儿子商量商量嘛。

刘夜黎接管洞天那天，本来和母亲妹妹在去往中土神洲购物路上，坐在跨洲渡船里的刘夜黎，一整天都没能踏出自己的客房。无数仙人御风前来，只为了见他一面。想着不能给自家父母脸上抹黑，刘夜黎硬着头皮和所有来访者谈了一轮又一轮，后者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倒是把前者累了个够呛。

坑儿子绝对是自己老爹的传统艺能了，对此刘夜黎深信不疑。明明就是不想卖太多或者想要屯起来抬高价格——但是现在的价格在刘夜黎看来就已经算是有价无市了，有些山上宗门甚至还提出要拿未来百年宗门获取的利益来抵价——而通过将洞天送给儿子这一手法，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见了面那些人就给出了比以往更为夸张的价格，甚至还想在客房里大打出手。最后刘夜黎总算是给出了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方案。至于最终会拿到的钱嘛，他自然也是知会了家里的管事和会记们，让赚来的钱直接流入家族的资金循环或财产库里了。

反正，自己又不怎么需要钱花……母亲每个月甚至每周都会塞给他大笔零花钱，那么还是让家里去更加妥善的运用那笔钱吧。

“我得到玲珑洞天的当天，父亲送了我一枚云霞钱，说我算是正式作为生意人‘出头’了。如此值得纪念，干脆就收下这枚云霞钱吧。就算炼为本命之物也是可以的。于是我就那么做了。”

曲淼默默听着，笑容玩味。

云霞钱，三种神仙钱里价值“垫底”，一枚可抵山下白银千两。

因钱币颜色如天际云霞，故此得名。

颜色从火红到樱粉皆有。决定钱币颜色的是其品秩以及所含灵气多寡。

云霞钱名字由来的另一个原因是……浩然天下云霞钱出产最集中的地区，位于东北流霞洲。

没错，就如同矿石，神仙钱也有着独特的“矿脉”可循。

而流霞洲，是刘氏的地盘。

流霞刘氏，负担着浩然天下百分之七十的云霞钱的流通职责。

既然是好友那无比精明的父亲，那么交给嫡子的云霞钱，恐怕……不，是一定并非凡物吧。

“水属本命物，眼下姑且也有了些许眉目……姑且，我的先生说她会帮忙。所以若是这次能够拿到土属本命物的话，就太好了。”

三件本命物，足够当基础了。

要知道许多山泽野修就连凑齐三件的机会都没有，就或主动或因为各类原因而被逼着继续这条上山之道。

“……啧啧，夜黎啊，我跟你说过吗？我一直觉得你这位郦先生问题很大啊！”

“欸？”

曲淼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然而刘夜黎没能看出好友的表情隐藏的意思。

曲淼瞄了眼一脸呆样儿的刘夜黎，觉得自己现在想这些也不过是庸人自扰，这家伙一定没反应过来，他所说的“问题很大”并非是修行方面，也不是做人方面，而是其他方面的问题。再说下去的话总感觉也不是太合适，于是挠了挠头选择将这个话题直接跳过去，就连这么个动作都是满满的女人味儿，就像是刚刚睡醒似的，她慵懒地问道：“算了先关注一下土属本命物吧……万一对方不愿意卖你的话怎么办？？”

“……即便我愿意掏空我自己的家底，对方也不愿意的话……”刘夜黎摊了摊手，示意那样的话自己也没辙了。

“若那真是由钱就能买下来的，我想伯父早就买了……”曲淼则分析道：“恐怕光靠钱不太行呢。”

“那东西的持有者，若是觉得我是可堪大用的后辈，或许会直接送我呢。”刘夜黎轻笑道。

“如果对方的脑子出了问题的话呢。”曲淼面带讥讽。

随即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就算去见见世面也好，我也很好奇，天底下伯父伯母用钱买不来的东西，应该不多吧？”曲淼感慨道。

“……不，很多的……”刘夜黎轻轻摇了摇头。

曲淼静待着刘夜黎这位大少爷能说出类似诸如“精神”或者“文化”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

“比如繁花福地的‘第一朵花’啦，母亲相中的某位女子帝王的百鸟朝凤龙袍啦，父亲想一整个买来的墨家机关城啦，还有好多家里感兴趣的功法奇技，人家都不卖的。”

曲淼一愣，然后微笑着弹了刘夜黎一个脑瓜崩儿。

刘夜黎狡黠地眨了眨眼。然后神色平静，带着点浅浅的笑意：“因为我家里很有钱嘛，就会有好多人跟我们做生意。有些呢，是想着互利互惠的长远生意，还有的呢，就不过是想做个一锤子买卖。这样的生意呢，什么都能拿来卖的。古玩字画可卖，金石法器可卖，苦力地皮可卖，仁义道德……亦可卖。”

刘夜黎自从接管玲珑洞天伊始，就会被父亲拽着四处出差。母亲妹妹也会跟着，按照母亲的说法，孤女寡母的，在家不舒服。然后等父亲和刘夜黎去谈生意，母亲就会带着妹妹买买买。

站在父亲的身旁，刘夜黎见识到了许多人，看到了诸多怪象。

有人期望将自己出卖给刘氏，终身为奴，就只为让刘氏出面，保住某个山下王朝的国祚百年；有人愿意连带着自己将一族彻底葬送，就只为了让一个女孩儿能够衣食无忧地长大；有人愿意出卖足以毁掉某个宗门百年基业的情报，就只想着从刘氏那里换取足够的金钱，去豪赌一场。

刘夜黎只是在心里过了一遍，并没有说出口给曲淼举例子，哎，想想就头疼。

刘夜黎长呼一口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感想：“真要说起来，我想世上无不可卖之物。一件商品能不能成为被置于货架，不在于其本身，而在于手握商品之人。一封家书，在常人看来不过是已然被使用了的纸张，若是材质名贵或是为文人墨客所写作，那或许能有相当的价值，收藏家会纷至沓来吧……但对于寄信人和收信人而言，书信不过是遥寄相思之物，自然是不会拿出来卖的。”

他说完后，才注意到曲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刘夜黎笑道：“怎么了，看入迷了？”

会这么问，是因为刘夜黎是真的很容易看曲淼看到入迷，等回过神来就会暗自感慨若好友是女性，那会何等的“祸国殃民”。

曲淼“嗯～”地思考了一番后，俏笑嫣然：“没错，夜黎你很帅哦～我要是女子就投怀送抱了！还是说，你男女不忌？”

刘夜黎可不敢干脆地勾起对方的下巴，他那也就是“窝里横”，对着自家丫鬟做罢了——顺便一提，黄昏是例外，刘夜黎若是做了，怕是这辈子都被白眼以待——他只是玩笑道：“美到你这个份儿上，是男是女，有意义吗？”

“有啊，”曲淼收起戏谑神色，仿若脱离尘世之人，语气悠然：“真的，意义重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