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霏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她就能在婆婆的家中到处走了。
婆婆家分为两部分，前厅是花店，后面的部分是婆婆自己的生活区。据婆婆说秦霏现在住的地方是她女儿以前的房间，秦霏现在穿的衣服也是她女儿当年穿剩下的，虽然过去的时间很久，但是那些衣服却保存得相当完好。
秦霏这时也不太想家了，婆婆给了她第二个家。
婆婆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在那个雨夜出现在大街上，起初秦霏也有些疑惑，但是时间久了，秦霏也乐得她不追问。毕竟离家出走最后晕倒在别人家门口什么的实在是太丢人了。
婆婆每天给秦霏做饭，虽然谈不上人间至味，但是却有家常菜独有的温馨。吃饭的时候秦霏偶尔会想起自己的母亲。母亲的饭，也带着这样的温暖。
只有这时，秦霏才会为自己的家感到一丝难过，但她随之又想到她离家出走的那个夜晚，父母狰狞的面孔……秦霏一哆嗦，赶紧将一切都抛掷脑后，专心地对付起眼前的饭菜。
婆婆开始教秦霏料理花朵。
说起来是秦霏看见婆婆自己一人在花店里忙活，感觉心里有点白吃白喝的愧疚感，主动要求婆婆教自己。
秦霏学得很快，没几日就将店中的花认了个全。
有的时候秦霏就想，要是自己一直这样就好了，陪着慈祥的婆婆，过着宁静的生活，不要去面对学习的压力，不要去应付复杂的人世。
时间流逝着，一晃一个星期过去了。
*
那天下午，秦霏的父母来到了花店。
秦霏看见他们的一瞬间，就吓得浑身直哆嗦，一转身就溜回了房间。
婆婆迎了出来。
秦霏想要听听他们和婆婆到底聊了什么，便偷偷从门缝中探出了头，却只看见婆婆笑着对他们点着头，接着就向她的房间走来。
秦霏立刻把门关紧，她不想走。
“笃笃笃。”敲门响起。
“秦霏，我跟你谈谈好么。”婆婆的声音很轻柔。
秦霏很想说不好，她不愿意就这样回去，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母。
但是她还是开门了，她不忍心拒绝婆婆。
“我不想回去。”婆婆一进门，秦霏便说到。
“别急别急，听我说完你再做决定吧，要是到时候你还愿意留下来，我也不强迫你走。”婆婆平和地说到。
“真的？”秦霏狐疑地问到。
“真的。”婆婆看着秦霏的眼睛，说到。
“那您说吧。”秦霏同意了。
“其实，你到花店的第一天我就联系到你的父母了。”婆婆慢吞吞地说到。
秦霏心中猛地一提，顿时变了脸色。
“你是想说怎么可能，对吧？我没有问你怎么会在花店的门口，也没有问你是怎么来的。但其实，你的父母在你离家出走的那一天就联系了公安局，还在电视台上发了寻人启事，我只是找到了警察罢了。”婆婆娓娓道来。
秦霏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感觉鼻子发酸，眼眶在发热。
“他们一见到我就想要把你带回去，但是我劝他们把你留在这里，让双方都冷静一点，也许，离开不是你的本愿，只是一时的冲动。他们同意了。”婆婆缓缓地说着。
“现在，我想是时候了，就打电话叫他们过来了。秦霏，你的父母其实很爱你，只是他们当初急了，他们不想看你走向深渊，所以他们斥责了你，现在他们后悔了，你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吗？”婆婆轻轻地摸着秦霏的头。
“婆婆，你刚才说的还算数吗？”秦霏吸了一下鼻子，问到。
“算的，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依旧会收留你。”婆婆温和地说着。
“那我以后放学每天都来花店可以吗？”秦霏昂起头看着婆婆。
“当然可以。”婆婆点了点头。
“那我们出去吧，爸爸妈妈应该等急了。”秦霏站起身。
婆婆点了点头，牵起秦霏的手，打开了门：“走吧。”
秦霏刚出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母亲正焦急地左顾右盼。
秦妈妈看见秦霏出来后就张开双臂冲了过来，似乎想要抱住秦霏，但是她走到半路，却又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步。
“秦霏，妈妈可以抱抱你吗？”秦妈妈犹豫地问到。
“嗯。”秦霏飞扑而上，在秦妈妈的怀里大声地哭了出来，似乎想将这段时间的不安与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乖，不哭哈，不哭哈。”秦妈妈温柔地抚摸着秦霏的背，像在秦霏小时候做的那样。
泪眼朦胧中，秦霏发现母亲似乎苍老了许多，细碎的白色已经爬上母亲的发丝。
*
时间一晃，三年时间过去了，中考时秦霏考上了一所普通的高中。
每天放学回家，秦霏都会坐公交车来到这间坐落在城市边缘的花店，帮助婆婆收拾花店里的花，处理掉过期的花朵，将部分花朵保鲜处理。
这个时间也是秦霏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她与婆婆聊着，一同修剪花枝，一同喝着婆婆泡制的花茶。
在同婆婆的聊天中，秦霏知道婆婆原本的那个女儿已经去世，当年在车祸中去世的。
“当初那件事来得太快，我完全没有反应，她就那样走了。”婆婆看着远方渐渐隐没于群山的夕阳，缓缓说到。
“婆婆请节哀。”秦霏不知道如何说才能安慰老人，她只好说着这样的客套话。
一时间秦霏都有些恨自己的嘴笨，竟说不出像样的安慰话语。
“没事，过去都过去。只不过啊，我还想完成她最后的梦想啊。”婆婆笑道。
“那个，姐姐的梦想是什么啊？”秦霏怯生生地问到。
“哈哈哈，如果她还活着，你得叫她阿姨咯。”婆婆笑道，“不过这样也挺好，她当年就喜欢年轻，这样一来，她就会一直年轻下去吧。”
秦霏从婆婆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酸楚与无奈。
“她的梦想啊，是开一间咖啡店。”婆婆接着说到。
“咖啡店？”秦霏疑惑地问到。
“嗯，她当年去大城市里晃了一阵，见了不少世面，说是现在改.革.开.放了，大城市都兴起开咖啡店，咖啡店很挣钱。我也不懂什么是咖啡店，也不知道改.革.开.放是个啥子东东，但是我想啊，我的女儿这么向往的东西，一定是个好东西吧。”
婆婆将手中的花上枯枝剪去，顿了顿，接着说到：
“那时候我们也没钱，就决定先开家花店挣钱，结果花店才开了两年，她就走了，留下我这个老婆子在这里守着这家花店。我想，虽然她走了，但是她的梦可还在啊，所以我这些年就一直攒着钱，等到钱够了，我就把这家花店改成咖啡店。”
“秦霏啊，老婆子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儿啊。”婆婆突然对秦霏说。
“嗯嗯，可以的。”秦霏点着头。
“等你将来有空了，帮婆婆把这花店改成咖啡店，可以吗？”婆婆认真地问到。
“嗯。毕竟，姐姐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啊。”秦霏说着，却感觉鼻子有些酸酸的。
这既是来自老人的嘱托，也是来自那个素未谋面的姐姐最后的愿望。
“谢谢你，秦霏。”婆婆突然抱了抱秦霏。
秦霏感受着老人的温度，突然眼泪就流下来了。
“谢谢你，婆婆。”
她说。
*
秋天的风有点凉，秦霏乘着颠簸的公交车，行进在从学校到花店的路上。
像过去的数千个日子一样，她来花店帮忙。
今天的花收拾得较往日更快些，秦霏和婆婆多聊了会儿天。
临走时，婆婆将一束卖剩下的百合塞给秦霏，说是让她带回去装饰一下家里。
秦霏捧着那束百合轻快地走向家中，脑海里思考着回家母亲会做什么好吃的东西。
几年前的那场离家出走早已和解。秦霏不再与那些小混混们厮混，在那次的风波中，秦霏看清了所谓朋友的真面目，转而专心学习。秦霏的父母也不再大声呵斥秦霏，关系再度恢复原本的亲密。
今天妈妈应该会做糖醋排骨吧？她昨天答应我的说。秦霏想着。
秦霏没有注意到，远处有警笛呼啸。
转过拐角，周围突然变得喧闹起来，有人举着手机拍照，有人伸长脖子观望着。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秦霏感到有些奇怪，她继续向前走去。
然后她愣住了。
她的家，或者说曾经的家，已经不是她的了。
焦黑的楼体伫立在晚秋的风中，如同漆黑的恶魔，睁着空洞的窗口，向她狞笑着。
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味道，令人作呕。风带起黑色的尘土，在空中飞扬。
手中洁白的百合不受控制地落在漆黑的泥土上，光鲜不再。
秦霏感觉像是有一把巨锤狠狠地敲着她的脑袋，她感觉头昏眼花，眼前的一切都扭做一团，像是泼了水的油画。
发生了什么？这是噩梦吗？秦霏想到。
少女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突然，一股巨力将秦霏拉了起来，抱着她跑开。
一阵浑浑噩噩中，秦霏听见零星的喊话。
“楼体结构不稳定了，快疏散群众！”
“救援人员快上，还有机会就不能放弃！”
……
当秦霏再次清醒的时候，她已经坐在派.出.所中了。
“你好，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一个女警察温柔的问到。
“小丽，等等吧，她的情况还不太稳定。”旁边有男声说到。
“秦霏。”秦霏微微张嘴，用嘶哑的嗓音说到，“我叫秦霏。”
“请问你的父亲和母亲叫什么？”女警察又问到。
“父亲秦仁，母亲洛鲤。”秦霏晃了晃脑袋，想将眼底的幻影抹去，“告诉我，他们还活着吗？”
女警察看了看手里的登记簿，看向边上另一名男警察。
“告诉我，他们还活着吗？”秦霏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几乎是吼出来了。
男警察向女警察略微地摇了摇头。
“那个，秦小姐，您现在情绪还不太稳定，请先休息一下吧。”女警察说到。
“呵呵，我明白了。呵呵呵，谢谢你，我很好，我没事。”秦霏忽然就明白了，一切都没有了。
“秦小姐还是先静养一下吧，我们的人员一定会尽力搜救的。”女警察继续说到。
“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了。”秦霏挥了挥手，“对了，你们能送我到一个亲戚家里吗？”
“可以的可以的。”女警察急忙点了点头。
“好吧，那去这里。”秦霏报出花店的地址。
当秦霏在女警察的带领下走出警察局时，夜晚的凉风吹动她的鬓角。这一刻，秦霏才发觉自己的心似乎也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与当年的离家出走不同，此刻，秦霏真正离开了父母。
少女想要哭，却没有哭出来，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让她有些没有实感。似乎此时母亲还在家中等着她，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其中有母亲昨天答应自己的糖醋排骨……
但是理智又在提醒着秦霏，一切都没有了，自己过去所拥有的一切，包括最为珍贵的亲情，都已经消逝在那片黑色的焦土之上。
秦霏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坐上了警车，她似乎想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有一股郁气堵在胸口。
少女呆呆地看着车窗外的路灯快速地闪过，突然间就想起父母曾带着她从那条街上走过。她还记得那天母亲带着她买了心仪许久的连衣裙，那件连衣裙一直是她的挚爱，她将其藏在衣柜的最深处，几乎舍不得拿出来穿。但是现在，连衣裙已经同母亲，一同消失在火焰之中。
警车穿过安静的街道，停在了花店门口。秦霏惊讶地发现花店居然还开着，店内明亮的灯光照亮了婆婆的身影。
秦霏颤抖着手臂，打开了车门。
正在东张西望的婆婆看见下车的秦霏，两步并作三步走了过来。
“婆婆……”秦霏一把抱住婆婆，将脸埋在婆婆的怀里。
婆婆宽厚的手掌轻轻地拍着秦霏的背。
此刻，秦霏突然感觉这个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比得上这个温暖的怀抱了。
悲伤突然如海潮般上涌，突破最后的堤岸，与秦霏肺腑中的郁气一同爆发出来。
“婆婆，我的家没了……”
少女将头埋在老人的怀中，号啕大哭，似乎要将一切的委屈与绝望借着眼泪全都喷吐出来。
“别怕，别怕，有我在。”婆婆拍着抽噎少女的背，轻轻地安抚着。
昏黄的路灯下，撕心裂肺的哭喊传出去很远、很远……
*
后来，秦霏就在婆婆的家中住了下来，这一次，她真正地留在了花店中。
婆婆告诉秦霏，她是看新闻才得知那些事情的。当即就跑到了秦霏家那里，但是被驻守现场的消防员劝离了，大楼的结构因为焚烧而变得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倒塌。
婆婆不知道去哪寻找秦霏，但是她觉得秦霏一定会来找她的，于是她一直将花店开着，站在门口等候秦霏。最后，秦霏果然来了。
经过几个月的休养，秦霏的情绪逐渐变得稳定了，婆婆便带着秦霏去给秦家父母上坟。
秦家父母被安葬在渺城郊区的一片坟场上，墓碑是婆婆帮忙弄的，秦家父母下葬的那几天秦霏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时常会有歇斯底里的情绪爆发，故婆婆便没有告诉秦霏。此时秦霏已经可以正面面对这件事情了，婆婆便带她来了。
墓地在山坡上，面向城市的方向。墓碑约有半人高，用黑色的大理石打造，左右两侧分别刻着秦家父母的名字和生辰。墓前有个小香炉，里面还插着几支香梗，似乎有人在这里祭扫过了。
“我把她带来了，你们可以见见她了。”婆婆对着墓碑低声说到。
秦霏沉默地看着墓碑，脑海里再度浮现父亲与母亲的笑脸。他们似乎从未离去，似乎刚刚还在和自己说话，似乎……
有风卷过山坡，吹动墓地边上的松柏林，发出阵阵涛声。
少女额前的发丝被风吹动，在空中飘舞着。
“爸，妈，我来了。”秦霏哽咽着说到，“婆婆收留了我，我现在过得很好，不用为我操心。就是……就是有点想你们。”
“你们离开后，保险公司赔了两百万，不要为我的生计担心，我会过得好好的。但是、但是我想你们，我想再看你们一眼，就一眼……”
“妈，我还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虽然我现在也会做了，但是我一直做不出你的味道，你回来好不好啊……”
“爸，我还想听你讲的故事，还可以再给我讲一遍吗？就一遍……求求你了……”
“你们回来啊，为什么就走了啊！回来啊……”秦霏突然大吼着。
“回来啊……回来看我一眼也好啊……”少女的声音逐渐变成了抽噎。
松涛阵阵，少女低低的哭泣回荡在空寂的坟场上……
*
时间一晃，两年过去了。
在这期间，秦霏认识了刚搬来花店附近的姜赋一家，姜赋经常会来花店里玩，顺便讨两支花回去。秦霏也乐得送他。
后来，秦霏高考失利，她索性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决定回花店帮婆婆改造咖啡店。
当然，因为这件事秦霏被婆婆臭骂一顿。秦霏还是第一次看见婆婆发这么大的脾气。婆婆觉得自己没有教导好秦霏，有愧于秦家父母的托付。
但是秦霏自小就是一副倔脾气，认准的事情从来没有放弃的，比如她当年的离家出走就是那倔脾气的生动表现。
婆婆骂了她几遍也搞不定她那牛脾气，也只好由着她去。
秦霏倒是兴致勃勃地张罗起咖啡店的事情。
两年前婆婆就和秦霏确认了领养关系，秦霏本想着拿保险公司赔偿的两百多万装修咖啡店，但是被婆婆拒绝了。婆婆认为那是秦霏自己的财产，两件事不能混在一起算。
咖啡店的事情张罗的很快，婆婆多年的积蓄改造一家咖啡店已经绰绰有余。很快，秦霏就找到了装修公司，和对方谈妥了协议。
一切都在欣欣向好，过去的悲伤被时光甩开，生活在正确的轨道上奔行。
秦霏经常在花店和装修公司两头跑，商议装修的细节。
但是在秦霏又一次和装修公司商讨装修细节的时候，有电话打来，将平静的生活再度撕碎。
婆婆走了。
婆婆是秦霏失去父母后心中最重要的支柱。当秦霏红着眼眶打车来到医院时，面前只有婆婆冷冰冰的遗体。
婆婆甚至没能看到咖啡店一眼就离开了。
她坚持了大半辈子的梦，这个两代人所期盼的梦，在即将变成现实的前夜，她离开了人世。
秦霏冷静地处理完婆婆的后事，便将自己关进了花店之中。
随之而来的是没日没夜的号啕与昏睡。偶尔清醒期间，秦霏就在边上的小卖部买支烟抽着。
她是在当年和小混混厮混的时候学会的抽烟。后来遇见婆婆以后就将烟戒了，婆婆走了，她再度拿起了烟。
狭小的卧室里充斥着烟味、汗臭味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味道。眼眶红肿的少女坐在凌乱的床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
她除了吃饭和买烟，基本不出花店。
生活浑浑噩噩地度过，像是列车经过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隧道，没有光，全是黑暗。
直到有一天。
秦霏走出卧室，看见花店里的花全都枯萎了，长久无人照料，店内只剩下干枯的枝叶。
整个花店的生机似乎也随着婆婆离开了。
婆婆曾经精心照料的那些花，婆婆的手呵护过的花，此刻都变成了脆弱而枯黄的枝条，一碰就断了。
花店里空空荡荡的，只有秦霏自己。
这一刻，秦霏感到了真正的孤独，那是万物都远离自己而去的孤独。
秦霏看着眼前凄凉的场景，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突然吸了口气，上前，打开花店的卷帘门。
室外的阳光猛地照射进来，穿过她多年前雨夜里秦霏曾依靠过的地方，照亮满屋飞舞的微尘。
秦霏想起了婆婆尚未完成的梦想，那个素未谋面的姐姐的梦想，她自己的梦想，她咬了咬牙。
转身进屋，将自己洗漱一番。
坐上公交车，再度来到装修公司。
她搭上了婆婆多年的积蓄，还有部分来自保险公司的赔偿。
她要完成那个梦，她不能让那个梦断在自己的手中。
隧道里的列车走到了隧道的尽头，迎来了洞口的光亮。
资金到位后，改造的工程进展得很快，大约两个多月的时光，花店就改造成了一家咖啡店。
秦霏放不下婆婆的花店，她又从外面购买了许多花种，种满了整间咖啡屋。
这些花，有的会出售给前来喝咖啡的客人，有的会送给邻居，有的，则会盛放在婆婆的墓前……
这里是花的咖啡屋，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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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个人，她救了我四次，第一次让我走出人生的泥潭，第二次让我免于火灾，第三次她让我拥有归宿，第四次她让我再度充满对生的希望。
她历经过太多的死亡，直到最终，她成为死亡的一部分。
她长眠于此，愿她墓前有花长放，有梦长存。
——秦霏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