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浮云梦的身影在转角的屏风后消失,余清撑开手中的衣服,心跳难免有些加速。

他和这女人的个子差不多,若算上她盛装打扮时穿的高跟,他还要低上半寸。

可即使两人的身子骨都算纤细,也有致命的两点不同。

将衣服潦草的套在身上,果然,胸口和腰肢下的尺寸,和他的身材差的有点多……

浮云梦绝对算得上绝色,冷艳二字对她是最贴切的形容。

可正是因为这股盛气凌人,能一直待在她身边的人很少。

余清记得他刚刚被这女人收为弟子后,不少修仙世家都看到了机会,以为那个从不收徒的冰仙子变了想法。

那段时间清幽峰和清幽二字毫无关联,每天太阳还没升起,山脚下就要排开不见尾的队,一个个窜动的人头,都是希望拜入她门下的修士。

结果不出所料,清幽峰唯一的变化只是从一个人住变成了两个人住。

他和浮云梦,几十年来只有这两个人。

山下那些人,即使给出天好的条件,她都没眨过一次眼。

将人拒之门外的事自然由余清这个新收的徒弟来做,也是那段时间他才真正认识到浮云梦在东原的影响力。

望着那些落魄转身的各色天骄,他开始慢慢自豪,可压力也随之增加。

那些求而不得的人总喜欢对他评头论足,他的杂灵根更是几次被口水淹没。

好在那时浮云梦站在他身边,他记得清楚,那是一个落日前的傍晚,这女人刚练完剑,仍旧是毫无进展,可能是想看一看自己养的蛊长势如何,她破天荒的主动找上来。

“师尊,你是不是不应该收我为徒?”

余清放下手中的木剑,明明十天前师傅就让他开始练习一本剑诀,十天过去,他却一式都挥不出。

“挥剑,用力。”

浮云梦替他端起落到一半的剑,淡淡的开口无视了他刚刚的问题。

“师尊我……我挥不出,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就是挥不出……”

不敢抬头去看浮云梦的眼神,那时的余清紧张的端在原地,像个木桩。

没有预料之中的生气,浮云梦攥住他瘦弱的手腕,将丝丝灵气从此注入。

“回忆我前些日子教你的心法,挥剑。”

她的言语还是那般波澜不惊,余清却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不容置疑的气场。

有了取之不竭的灵气,余清沉下心,默念了几遍要领,模仿着十天前在他面前演示的那个身影,那个深深烙印在他心中的师尊。

第一次失败了,突然增加的灵气调动起来十分生涩,剑还没挥出,气就散了。

他偷偷观察着身旁的女人,浮云梦毫无波澜,灵气仍旧不偏不倚的通过腕口向他体内传送。

抬剑,挥下去,第二次仍是失败。

“继续。”

伴着浮云梦清冷的声音,他继续用力。

三次,四次,五次……

直到落日的余晖彻底消失在天际,已经数不清次数的尝试后,他突然成功。

那种捕捉到诀窍的感觉在他内心萦绕,像是盲人见到了光明,沙漠里找到了泉水。

将那种感觉牢牢抓住,此后的每一次他都未曾失败。

“师尊我…!”

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有些兴奋,却因为尝试了太多次而不敢讨要夸赞,只像个闺秀站在原地支支吾吾。

“你知道这一剑我当初练了多长时间吗?”

没有在意余清的小心思,浮云梦自说自话起来。

“弟子不知道。”

“我练了半个月,比你还多出四天。”

看着余清难以置信的表情,浮云梦继续道,

“我第一天就挥出了前两式,但要做到次次精准,却用了两周。而你只用了十天。不,准确的说,你只用了一个傍晚。

你天资不好,但领悟力很强,选了就要全力去做,就像我选择你一样,没什么非你不可的理由,不要犹豫,只管迈步。”

那时余清只觉得这句话很帅,眼前的女人如天神一般耀耀生辉。

没有理由,选了就做……

可她真的没有理由吗?

重活一世的他已经知道,那些曾经崇拜无比的话语,不过是客套的说辞,不过是随处可见的谎话。

回忆继续,当时的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对着浮云梦重重的点头,随后继续抬起手中的剑。

她却轻声阻止,“今天不用再练了,你刚刚领悟第一式,需要时间沉淀熟练,接下来就好好在脑中回忆刚刚的感觉。”

说着她突然将余清揽在怀里,就这么倚着他在崖边看起了星星。

“师......师尊,你一定累了吧,我可以给你熬粥喝。”

按住他的肩膀,当时的浮云梦淡淡的念,“我已经辟谷多年了,不再习惯吃食,你若是饿了,就自己去做些什么。”

“弟子不饿。”

余清怎舍得离开这突如其来的怀抱。

他错愕,他激动,他无所适从,他泪流满面。前不久还在外务堂被人唾骂的他竟然能受到大长老的恩惠。

那时他发誓,一定不会让浮云梦失望,一定……

事实证明他做到了,哪怕是那女人最后想要自己的命,他也毫不犹豫的给予。

现在再回忆起那副场景,他只觉得虚伪,不光是那女人的话语,还有她毫无波澜却暧昧的动作,还有那段记忆。

就像是假的一样,就像是看了一段戏,一幕幕闪过,声泪俱下,五味杂陈,感天动地,却在灯光熄灭的一刹那归于沉寂。

也许他应该放下,无论是爱是恨,都不应该抱着前世的那些陈词滥调。

也许现在做不到,但他应该尽力的尝试改变。

不再拘泥于无所谓的温存,余清冷了几分眸子,记忆勾起的躁动也渐渐平息。

看着手中的衣裳,他在腰口处打了个结,勉强套在身上。

那女人做什么去了?

浮云梦走的匆忙,余清也不好开口询问。

可他不想继续躺在充满浮云梦气息的床,掀开被子走到地上,没走几步就闻到窗边的芳香。

那是蓝蝶花的香气,只有在避光的阴凉处才会分泌的甜腻,若是太阳照着,反而会将花苞紧闭。

天快黑了,也许他应该找几个借口快点下山。

正思索着,房间里的香气有了些许改变,仔细的嗅,好像添了几分麦子的味道。

他刚要转身,身后便传来声音。

“我熬了些粥,吃几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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