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山风微凉。

我和她一前一后都走在被树丛和山林环绕的小道上。

“楚门快点啦。”

她站在前面,向我呼喊着。

“来了。”

我被催促着,跟上她的脚步。

虽然能够接着月亮的光芒照亮前进的道路,倒是有些彻底陷入阴影的地方只能用手机的灯光来探明了。

我和她正在前往山顶的路上。

从木屋来的方向返回,走上另一条岔路,就是通往山顶的道路。

目的地是山顶的天文台。

虽然说是修有天文台,但是却没有修与之相应的基础设施。

像是停车场啊,公路之类的,并没有这一类配套设施。

结果到头来只能徒步上来。

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时候没有人来的缘故呢,毕竟没人会为了看星星特地徒步从山脚爬到山顶。

小时候能够发现这里,也只是因为对于山顶的天文台感兴趣,才从山底登了上来。

毕竟小孩子的精力可是很旺盛的,三三两两成群结伴,在外面玩一天都不会觉得累的那种。

不过我总是独自一人就是了——

这大概也是,那时候能够跑这么远,找到这里的缘故吧。

“怎么了,在那里发呆,快跟上啦!”

她朝我挥了挥手。

“啊,嗯。”

到天文台的时候,已经是快到零时的时候。

但是记忆中的天文台,如今并没有开放。

在门口已经摆上了公告,说是鉴于人数太少,已经停止了运营。

“真失望呢。”

她小声地嘟囔着。

“那也没办法吧,毕竟已经过去十年了……”

我耸了耸肩。

不如说,木屋在这十年里还在已经是奇迹了。

一般说来,奇迹也并不是正常发生的。

就像魔法和奇迹是存在的。

只不过会掉学姐的头,会让蓝毛变成败犬而已。

她显得有些失落。

但是那样的失落很快从脸上消失。

再一次地露出了志气满满,相当元气的表情。

我知道的,她并不是一个容易陷入阴沉情绪的人。

啊,就算陷入,也很快会走出,毕竟是她。

正因为是她。

充满幻想色彩的,犹如轻小说里走出来的女主角。

耀眼到引人注目。

能够找出各种各样女主角的幻想要素,又确确实实地出现在眼前。

小时候的话——

唔,小时候的话其实并没有这么多注意到。

只是单纯地被她那份率直与温柔所吸引。

长大了的如今,再邂逅的当下,当现在和过去重叠起来的话。

稍微地,能够发现更多的,更加深刻地了解她。

但是越是发现越多,就越是清晰深刻地认识到那个事实——

一旦想到的话。

光是呼吸就变得竭力。

胸口不断积攒着痛楚。

让身体变得颤抖。

让声音变得嘶哑。

那样的感觉并不好受。

但是到头来,我能做的,也只能苦笑着认清现实,然后再一次地摆正姿态。

好好地,谨慎地保持那份距离。

只要好好保持着这样彼此的距离的话……

她跃着轻快的步伐,犹如一个被好奇心充满的孩子,来到了护栏前。

我跟着来到了她的身旁,随着她的视线,向着不知名的远处望去。

这里是整个城市的最高处。

从天文台前的话,能够将整个城市尽收眼底。

舒适的,并不寒冷也算不上温暖的山风吹佛着。

月光轻落在她的脸庞。

将那可爱的面庞照亮。

银白色的长发随风掠起。

银色的发丝在月夜之下,犹如高岭之花般独自绽放着。

发梢轻掠过鼻尖。

残留下甘甜的,沁人的香气。

“你看你看,楚门,这么多年过去,感觉更繁华了!”

她的手放在护栏上,开心地指着城市的一角。

“……毕竟十年了嘛。”

毕竟已经,过了十年了。

就连街道都翻修到看不出曾经坑坑洼洼的痕迹。

记忆中的人与物早已消失了,就连回忆也变的模糊不清。

那我呢?

我是不是,还是当年周围人口中那个奇怪的孩子呢?

是不是还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呢?

脑海里浮现了,汐泫然欲泣的笑容。

千依温柔的笑容。

宝雅张扬的笑容。

店长没心没肺的笑容。

……我大概还是,性格有些奇怪吧。

但即使如此,我也并不是当初那个,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不再是那个脱离了哥哥,就会显得茫然无措的小孩了。

不再需要某个人要将我拽出了。

稍微地成长了一点。

从护栏前,向着城市眺望。

城市的霓虹与街道的路灯交织闪烁着,构成了五彩斑斓的色彩。

天空倒映着霓虹的残影,只留下一层暗红色的薄雾。

那样的场景似乎记忆中也预演了无数次。

毕竟那时候自己总是想着,再相遇的场景。

那时的自己,总是幻想着,她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等着自己呢。

在将来的某一天,某一时间,某一地点,不约而同的再遇。

如果当时满脑子幻想的自己在面前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嘲笑一下吧。

幻想变成了妄想。

妄想又被现实所击碎。

现实是没有妄想感伤代偿联盟的。

我也不过是,为自己的妄想交上妄想税而已。

就在我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楚门,你看,有星星了!”

她指着天空,高兴地喊着。

“……啊。”

眼神顺着她所指的方向。

原本没有星光的,暗红的天空。

忽然,稀疏的星星兀自闪烁着。

啊,说起来,也有的。

并没有被那暧昧不明的红幕所遮掩住的,仍然闪烁的星星。

原本也并没有消失。

只是那样稀薄的光芒,被残留的霓虹给遮掩住了原本的光芒而已。

稍微认真看的话。

稍微站的更高去看的话——

可是,这样的想法并没有延续下去。

“楚门。”

她忽然,拉住了我的衣角。

“对不起。”

她忽然开口,轻声地道歉。

“其实我小时候,我一直——”

我知道的,她想说什么。

那是我随着年岁的增长,渐渐地察觉的东西。

但是啊。

一旦醒悟,就会陷入更深的不幸与痛苦中。

我没有做好,也并不打算做好那样的心理觉悟。

所以——

清楚明白这一点的我,还是逃避似的,打断了她的话。

仅仅只是为了一己的私欲,仅此而已。

“那个啊——”

“欸?”

“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装腔作势地看了看手机。

其实这个点的话,也能打到车的。

“……好。”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话中的意思。

眼光里微微地,留下了歉意。

“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她摇了摇头。

“嗯。”

我也只是,和她说不清,又无法道明地交流着。

彼此之间默契似的配合着。

只是为了,把这场戏言演出到底。

我也好,她也好,都清楚,一旦将察觉到的东西。

将内心明了的东西说出口的话。

我和她的关系,大概也会,向着无可挽留的地步坠去。

所以,直到最后。

我与她都默契都演着这场,注定会走向不幸的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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