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的英语水平不高,但是即便如此,在看到从头到尾就没有出现一个汉字的卷子,以及上面那大大的A+,只要不傻都能猜出这绝对不是国内的考卷。

毕竟就算是双语考卷,也不至于整张卷子一个汉字都没有。

考卷上面的时间是...呃,今年年初?

结合一下,她招聘家教的用词是国学老师,以及她房间里奇怪的装饰搭配,我大胆猜测...可能我眼前的这位大小姐,是刚从国外回来不久的留学生。

当然这不仅仅是因为那几张考卷,还因为我刚刚又扫视了一眼书架上的那些书籍,发现它们并不是外文翻译版,而是英文原版。

这种英文原版的书籍,除非是放在书架上用来装逼的,不然就算过了六级,阅读起来也可以说是十分吃力。

看着那几张几乎是全对的试卷,我不由得眼角一阵抽搐,这种等级的学霸,就算只是个高中生,估计放到我们学校绝对是奖学金能拿到手软的学生。

这哪里还用请家教啊!就这等级的学霸和我这种普通高校的大学生,完全没法比啊!不过转念一想,我又不是跟她横向对比所有科目,只要我在国学方面比她强不就行了?

好得我也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生活了二十年的,总不可能论国学方面的知识比不上一个从刚从国外回来的留学生吧?

想到这里,我又稍微恢复了几分信心。

我觉得我又行了!

我将那几份掉落的考卷又放回了书架,随后看向正在奋笔疾书的墨雨涵,或许是我刚刚说的话有些太狠,有点打击到她了。以至于她十分认真的写着我准备的试卷,那飞快的答题速度就像是想要迫切向我证明些什么。

这让我不禁有些汗颜的同时,又暗自感叹,虽然这位大小姐看起来冷冰冰的比较难相处,但是她还是很讲道理的。至少不像一些富二代,软弱无能的同时又蛮横无理,只不过这份高傲却是把双刃剑,顺风越斩越利,逆风越挫越钝。

我这次没有像刚刚一样在房间里闲逛,而是站在她身旁默默的陪着她做题,而她也从一开始的从容淡定,到后来解答时需要略加思考,到最后钢笔举在空中,却迟迟无法落笔。

而她原本那游刃有余的神色,也被凝重和焦虑所代替,我站在她旁边站了一会儿,在看到她许久也没有再次落笔后,我就知道差不多了,在耗下去就是单纯的浪费时间了。

于是我弯曲手指,在桌上“咚咚”敲了两下,将沉浸在试题中的她拉回到了现实中。

“你可以先休息一会儿,我帮你看看你卷子的答题情况。”

“可...可是我还没答完。”

听到我的声音后,她有些茫然的看向我,我能感受到这一刻她心中的那一点高傲慢慢褪下,却而代之的是不安与焦虑。

是不是...我刚刚打击她自信,打击的太狠了?

算了,既然我已经做了这个恶人了,那索性就做到底吧,而且这些事情就算我不干,迟早在未来她也会遭受挫折与打击。

大不了,等结束后,向她道个歉。

“不管做没做完,时间已经到了。”

我说着将她桌上的试卷抽了过来,从包里掏出了红笔,准备批改试卷,但我刚准备批改,就发现一件严重的事情,那就是整间卧室,只有墨雨涵正坐着的那把椅子,除此之外就找不到第二把椅子了。

虽然我知道我不是啥名家大师,但也不至于连一把椅子都不给我吧?

算了,站着就站着吧,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刚要从包里拿几本书垫一下的时候,墨雨涵看了看我,随后缓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一旁,最后坐在了自己的床上。

这是要把位置留给我,让我坐在椅子上的意思吗?

“呃,那我坐了?”

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而她则是默默偏过了自己的头,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反对,但从她的神色中,似乎是想表达出一副,虽然我给你位置了,但并不代表我接受你了,或者服软了的意思。

这倒是让我觉得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虽然表面上冷冰冰的,但实际上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就是有些倔强,还有自尊心强。

不过我也没在意就是,这年纪谁还没中二过?我当年也曾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来到这个世界上是有使命的,是最特殊的。然后经过一番生活的毒打后,我才发现——小丑竟是我自己。

我拉开椅子,然后将试卷放在桌上批改了起来,能看得出来她的底子还是有的,我设计的基础题目几乎全部都答对了,就连设下的陷阱她也一一避过,直到我将难度提升上来,才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错误。

虽然错误很多,但还是超乎了我的想象,排除掉传统文化和古代诗词这部分重灾区,她并不比国内的高中生差多少,勉强五五开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将批改好的卷子,放在了她的面前,在讲解之前,我先让她扫视一遍,让她看看哪里有问题,然后再讲,这样不禁有助于加深印象,还能有助于她以后解题独立思考的能力。

但凡我早一年上学,我可能现在就是持证上岗的正经教师了,但是现在教育改革,明年开始只允许师范专业的学生考了,今年还只能大三的考。

我完美的被隔过去了——

痛!太痛了!教育局...你为何!

“这个地方为什么只扣了我一半的分?”

“嗯?我看看——”

墨雨涵的声音,将我从那悲惨的回忆中拉了回来,我看了看她指着的地方,发现她指了指古代诗词经典的题目给半句,自己填半句的试题上面。

题目是“山有木兮木有枝”,而她写的是“海有水兮水有鱼”,完全是自己造的后半句,但是抛开标准答案来说,能看的出来,她确实有经过认真思考,所以我就只扣了她一半的分。

“这道题虽然你没有答对,但是能看的出来你融入了那个意境,所以我只扣了你一半的分,毕竟我教你的是知识,而不是答案。”

她听到我的话,微微愣了一下,想说些什么,但是又像是内心十分纠结似的,扭扭捏捏了一会儿后,才向我缓缓的说出了一句——

“哦。”

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些许的不服气,这令我有些哑然失笑,但也没说些什么,毕竟富家千金嘛,有些傲气很正常,所以我也没在意,而是继续帮她讲解起了卷子上的错误,同时慢慢将她代入进我的节奏当中去。

而她也从一开始只能默默一边在旁边听我讲,到后来一知半解的提出一些问题,直到最后就问题甚至和我展开了争论。当然这也让我的压力陡增,因为她的问题也从一开始简单的问题,到后来慢慢复杂了起来。

可以说,她这样的学生,哪怕没有老师教授,只要有合适的引导,也能达到一个很高的高度。不过与此同时,我也发现,某些意义上来说,这位大小姐也并不是看上去那么高冷与漠然,至少在我看来...她可能只是有些孤单。

我看了看表,发现已经到时间了,确切的来说,已经超时很长一段时间了。想到这里,我本来想趁此机会,把握住这份工作,但转念一想,她是个天才,就算不需要我,她也能走的很远。

她注定会慢慢超越我,与其到时候在尴尬退场,倒不如一开始就让她寻找一位更适合她的老师,真这样靠计谋赖在这里,也违背了我一开始干这行的本心。

我站起身来,她有些疑惑道:

“怎么了?”

“嗯,我的时间已经到了,你下课后可以自己再看看这份讲解的卷子,如果还有些不了解的话,我这里还有些资料,你可以有空去看一看。”

她听到我的话后,脸上闪过了一抹错愕,转头看了看旁边的钟表,脸上的神情有纠结,有释然,各种情绪交杂一起,黑色的眸子十分复杂的看着我。

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看我的眼神这么复杂,但是我知道在临走之前,需要兑现我一开始的诺言。

“这本字帖你可以先拿去练一练,毛笔最好用兼毫的,还有这个......”

我将我包里的资料和字帖拿出来放在了她的桌上,虽然我觉得这是一件挺正常的事情,但是看她的表情,我甚至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在交代后事。

我看了看她,最后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毛笔,准备教她最后一课。

沾了沾砚台上的黑墨,在宣纸上最后写下了一句话——

忠言逆耳利于行

嗯,虽然这句话也算是烂大街了,但是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话。我缓缓讲手中的毛笔放在一旁,然后拎起书包向门外走去。

期间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在做什么心里斗争,虽然我知道...我只要在稍微刺激她两句,她说不定就会一时头脑发热,然后答应我做她的家教,但是那样太卑鄙,更何况我能教她的也不多。

我向着门外走去,从二楼来到了一楼,只见一个女佣似乎早早就站在了客厅,在看到我下来后,递给了我一个礼盒,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精美的钢笔。

我刚要拒绝,但那个女佣似乎猜出了我的想法,告诉我这是每个来这儿应聘的老师,都会拿到的一份纪念品。我听后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再说些什么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同时我也暗暗感叹不愧是有钱人,这样的善后方式,哪怕白跑一趟,任谁也不会有怨言。

嗯...这趟不亏!

我将钢笔放回到背包里,刚要离开,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陈伯的声音。

“林老师,等一下,您有东西没拿。”

啊?我忘了什么东西吗?

我转过头来,发现陈伯正拿着一张宣纸向我走来。

“这是小姐让我给您的。”

我听后有些好奇,接过了陈伯手中的宣纸,打开一看发现这是我刚刚写下“忠言逆耳利于行”的那张宣纸,不过就当我以为这是在嫌弃我用了她的宣纸的时候,我猛然发现上面还写下了一句话——

良药苦口利于病

“这是......”

陈伯听到我的话后,露出了一抹微笑。

“小姐说...这是她的课后作业,希望您批改后,下次上课再帮她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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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没错,本鸽子就是大二不能考教资的那个倒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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