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薇雅沉默了很久。

她原本已经藏在暗处的左手慢慢地重新放在了身前。

暗杀教皇,这件事情看上去是如此地简单,但是现在,究竟能否顺利地杀掉对方,已经是个问题了,毫无疑问,这家伙已经看出了她的异常。

本来,她应该伪装的很好才对。

“您为何会这样觉得?”

她询问道。

“我为何会这样觉得?因为我能够感觉到你心中的坚定,但是这份坚定却并不是因为我的主——请原谅我这样称呼,因为对你而言,也许主在你心里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主。”这位老者轻声地咳了一下,“美丽的女士,我不清楚您为何要冒着危险来到我的面前,也不清楚您为何能够模仿那位受害的信徒如此之像,希望那位可怜的孩子并无大恙。总之,您来的目的至少肯定不是为了忏悔,恰恰相反,在您的心里,您从来没有悔恨过。”

说这话的时候,这位教皇是全程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的,以免被周围的人听到。他的表情里带着一丝怜悯,这种怜悯并不是那种伪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似乎是对一个在死死挣扎的弱小之物的怜悯——明明面前这个“弱小之物”随时可以刺穿他的胸膛。

“教皇冕下,您的笑话很有趣,不过我并没有这样的耐心。”

“我不会让您代替我的信徒去完成赎罪仪式的,”这位教皇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因为洛薇雅的谎言而有丝毫的变化,“现在的我并没有任何防护,恐怕就连施展最基本的防御咏唱都来不及,您可以随时杀死我。让我想想看,您会怎么杀死我呢?我并没有发现您手里有任何武器,难道是徒手扭断我的脖子?还是用某种埋藏在身体内部的暗器或者炸弹?又或者是毒药?”

洛薇雅深吸了一口气——她本不需要呼吸,不过有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去模仿诺亚的动作:“教皇冕下,您是在向我表达您不怕威胁么?”

“不,”他摇了摇头,“我没有对付您的威胁的办法,至少现在是没有的。可,您如果杀死了我这个老头子,您就能做到什么吗?是能够让教会立刻垮掉,还是能够让财产回到它应该回到的人身边呢?”

洛薇雅站起身来,将手指放在这位教皇的胸口上。

她只需要一个简单的运算,就可以让手指变成锋利的匕首刺穿他的胸膛。

她想到了诺亚大人曾经叮嘱她的一句话:

“记住,确保不留证据的情况下进行暗杀,我不希望看到教会找到能够确切地指证麦席森家的证据。”

她松开了手。

“打扰了,教皇冕下,”她微微躬身施礼,“您的那位虔诚的信徒,就在教皇国的圣裁庭后院的马厩里面,只是晕倒了而已,没有伤到性命。”

说完这些,她大踏步向门口走去。

就在这个她即将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她突然转过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侧后方。

“教皇冕下,为了我的主,我愿意承担此次失败所带来的后果,我的主自会惩罚我。但是那是回去后的事情,不是现在,”

“我不在这里杀您,是因为我认为在这里杀死您对我的主并无益处——可是,如果您觉得您能够在这里让我吃点苦头,我建议您还是死了这条心。想来就来吧,前提是你们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短暂的沉默,随后,她转过头,离开了。

........................

目送着那名不知真面目的女孩,教皇看向房间的两侧:

“看样子,这位客人非同寻常。”

从大门的两侧,两个身穿铠甲的圣骑士显现身形,他们那魁梧的身躯和厚实的剑刃让人莫名地有一种安全感,毫无疑问,刚才就是他们吸引了洛薇雅的目光。

“冕下,您不应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这家伙刚才已经要动手了。”

“但最后还是没有动手,对吧?”圣弗西斯拿起自己面前的一杯果汁,喝了一口,“尽管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不是那位麦席森公爵派来的人,至少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我们的这位杀手显然比我们想象中的要聪明不少。”

想要刺杀教皇的人并不在少数,从圣弗西斯成为新一任教皇以来到现在,已经有无数杀手刺杀失败,他们大都有着强大的暗杀技巧,但是却没有一个能够做到成功的,一方面是教皇身边的防备力量足够强,而教皇本人同时也是一位强大的圣术师;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些杀手往往都不会审时度势。

能听从他的劝告而离开的杀手还真是少见,至少能够说明这家伙不是一般人。

“需要下追查令吗?趁对方现在还在我们这里,我认为我们应该迅速将其抓捕。”

“随她去吧,”教皇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道,“我能够感觉到,她并不是害怕,而且她的警备心十足,抓她很困难。”

“明白了。”

............................

圣裁庭,教会的军事决策部门。

同时也是异端的审判所。

这里刚刚结束一场异端审判,圣裁庭的神职人员们正在忙碌着处理关于审判后的相关事宜。

“斯特雷主教。”

一名神父对斯特雷主教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怎么了?”

正忙着手头上的事情的斯特雷主教走出房间,看到那名神父手上的羊皮卷。

“这里有关于南方裘特斯部落的求援信。”

“那群野蛮人居然还能写信?”

斯特雷主教走过去,贴近这位神父然后探过头去看这封信。

然而信上什么都没有。

“?”

主教疑惑地抬起头,突然,他的心口一阵剧痛——一把锋利的剑刃贯穿了他的心脏。

他竭力地挣扎,想要叫出来,然而那名“神父”的另一只手死死地扣住他的喉咙,让他只能发出微弱的“咯咯”声。

神父眼中的幽蓝色,成为了他人生中最后的画面。

“您的主在呼唤您,主教大人。”

神父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然后,他用手臂撑住差点倒下去的主教,将他慢慢地放在走廊的椅子上,用一顶礼帽盖住了他的脸,流淌着鲜血的伤口被某种银色的流体封堵,避免了血液的进一步流淌。

没有任何人发现这里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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