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不知不觉开始想她们了,总会见面的!”

刘夜黎打断思绪,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其实这一趟出门,他想很多人。比如父母,比如承诺过要亲手给她做月饼的妹妹,比如【流萤小院】里的几个丫鬟,比如老管家,甚至是那个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只知道朝自己讨要酒水的苏老儿……许许多多家里的人,他都想。

他怕他们担心。

离家出走终究不是什么好事。他甚至能猜到母亲着急的样子,和虽然不着急,但却会被母亲念叨的父亲的样子。

这算是有违孝道吧。

至圣先师曾经说过:父母在,不远游。

意思就是指作子女的,应当奉养并孝敬父母。远游的话,自然就做不到了。

儒家学问一知半解的人,自然不知道这句话不全,还存在着后半句。

游必有方。

若是一个人有了奋斗的目标,又能保证自己走后父母能生活地很好,那么“游”也是可以的。

……要么现在就先修书一封,给家里报个平安?

说干就干。

刘夜黎写好了信,并在信纸上印了家戳。

信纸用的是极为特殊的材质,是某个山上宗门用秘法制作而成,设定好地点就会有如飞鸟归巢般,不需要寄信者耗费丝毫自己的灵气。也因此,家里就算收到了这封信也没法追查刘夜黎的位置。

信里的内容无非就是对于不告而别的再次道歉和报平安。多写容易露马脚,所以刘夜黎也没有长篇大论。

遥看信件飞远后,刘夜黎和红麝又在湖边待了几个时辰。刘夜黎陪着宠物们尽情戏水,红麝也想下水玩——当然是穿着名为“泳装”的新潮服装——但被刘夜黎阻止了。这里的水可不比家里能够按照他的要求随意调整温度的素沐湖。秋天已至,刘夜黎还是有些担忧红麝的身体能否下水。

陪三个小家伙玩儿还挺花时间的,竟是一下子就玩到了大半夜,将宠物们送回咫尺物后,一主一仆再度乘上剑舟。

为了躲避搜查,更为了避免再次撞上别人,这一次刘夜黎把飞行高度压的更低了。

也因此,山河破碎,民如飘絮的景象也见得更多了。

红麝看得出来少爷很压抑。

正巧,她还注意到了。

侧前方有一座偌大的豪华军帐。

红麝对大朱王朝对玉徽王朝发动的战争完全没有兴趣,但旅行开始,什么人都跟少爷说了什么话,她都记得也都知道。简单整理了这一路的见闻和情报后,她心里有了些许考量,随后嘴角轻挑。

啊啊,如果青鸟在这里的话,自己就算只是单纯地流露出了些许的想法,也会被她狠狠瞪一眼,以示让她不要多嘴多舌吧。

【流萤小院】里照顾刘夜黎最为周到的青鸟,自然是连少爷未来的修道之路都考虑到了。

她和红麝同时注意到少爷想要离家出走后,也曾想着究竟要不要阻止少爷踏足山下。

毕竟山下的破烂事儿在她看来过多,少爷若是陷得太深,于未来修道无益,甚至有害。但最终她还是选择尊重少爷的想法,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至于红麝,完全没有引导少爷的想法,少爷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她不会管,只会在一旁守着。

但是嘛,该说果然还是想看看少爷雄姿英发的样子,同时也为了给少爷一个能够消除忧虑,释放愤懑的机会吗……?

呵呵,总之先来试试看吧~

红麝这么想着。

于是,剑舟微微偏离了既定的方向。

真的只是那么几度而已。

却足以达到红麝的目的了。

——

那座军帐实在是太显眼了。

燃烧的火把和被架起来的火盆,虽比不上繁华的都市,但提供的光亮也足够照亮一方黑夜了。

这处临时搭建的军营似乎都没有守门的,远远地就能听到喝醉了的士兵们那粗鄙不堪的笑话及言语,还有大吼大叫的赌钱声。

刘夜黎皱了皱眉嫌弃脏了自己耳朵,于是回头给红麝施了一道能够隔绝外界声音的术法,以心声与红麝交流。

就是这样的小细节让红麝对少爷倾心不已……不过少爷绝对想不到,他会注意到军帐,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吧……

丫鬟的那点小心思,刘夜黎的确完全想不到,他的注意力眼下全都在军帐上。

不用猜都知道,敢在这附近如此放纵,整座兵营都沉浸入酒精中的,自然只有大朱王朝的将士了。

因为他们胜利了。

因为他们的脚下的土地,已然是祖国的领土。

刘夜黎想要加速掠过这里。

但或许还是因为有点在意,外加眼神太好了点。所以他看到了。

看到了从军帐里走出两个士兵,将一位全身赤/裸而且伤痕累累的女性丢了出来。

早就等在那里的士兵们,兴奋地吹着口哨一拥而上。

看到这一幕,刘夜黎愣住了。

然后毫无征兆地。

身形突然从剑舟之上消失不见。

剑舟并未失速或失控,因为红麝第一时间掌握了控制权。

她坐了下来,上半身搭在剑舟边缘,遥遥望向那灯火通明的军帐,那副期待的神态,简直就像是在等着自己最爱的戏剧开幕一般。

而主演,自然就是刘夜黎了。

————

没有人看清楚那身着白衣的少年是怎么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似乎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最先注意到他的那帮袍泽弟兄就全都倒飞了出去。

比起眼睛,极袭而来的狂风更加明确地宣告“有什么来了”。

而就在其余的将士因为酒精所以还不能很好地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军帐中飞出两个人影。

人影落地之后,饶是喝得醉醺醺的官兵也是神色一凛。

二者皆是鹤发童颜的老人。只不过一高一矮。

“小道友贸然来访,所谓何事?”

其中矮个儿老人开口询问,略微沙哑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感起伏。

刘夜黎没有搭理他们。

他先是将自己那价值连城的白袍脱下来,盖在了早就失去意识的女子身上,然后手指一抹,将她直接送到了红麝身旁。

自家的大丫鬟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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