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染与花店在人造异种上达成了共识,她觉得字母组织的人造异种实验必须要停止了。

只可惜对策局对于这项实验的了解仅来源于几年前的清除行动。

她认为自己的姐姐甚至没有意识到这项实验带来的危机。

是有必要回到对策局,引导开展一次针对人造异种实验的行动了。

在离开前,她找到了谷芷岚,这个离开了红色液仓的少女坐在实验室的角落,宁静端庄。

她正抬起头看着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游动着许多种类的鱼,就如同一个水族馆。

安染这一次没有走那条废弃的通道,而是直接乘着电梯,她其实也蛮享受滑落下来的感觉。

“你平静得有些过分,对于我是异种这件事情并不感觉到奇怪。”她凑到女孩旁边。

谷芷岚一开始没有说话,因为她压根就没有听到有什么声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着这些鱼游动。

这是浸泡在液仓里后短暂的副作用,让人的神经的反应速度比别人迟钝数十倍。

安染来之前就被博士嘱咐过这一点,耐心等待。

好一会,她才意识到安染原来就站在自己旁边,甚至凑过来了一张脸,近在矩尺。

“什么?”她有些惊讶。

“你知道我是谁吗?”

安染决定用另外的对话方式来引导女孩的思路,遂尝试用提问的方式。

“我知道。”

“那么我是谁?”

“怪胎异种奈亚,也同样是殿堂执行官安染主任,并且还是威胁过我的混蛋。”谷芷岚幽幽地说。

“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我为什么要惊讶呢?在别人眼里我是位准执行官,可我其实是个怪物。”谷芷岚表现得并不迟钝。

“不过说时候我一开始很震撼呐,原来每天提心吊胆的人不止我一个人。”

“嗯。”安染只是简单的回应。

对于几天来对谷芷岚性格表现的了解,她知道这个女孩也是个不善于表达情绪的人。

几乎所有人造异种都是如此,他们尽可能的将自己的正面情绪埋藏在心中,总是一副忧郁的样子。

就好像这里是抑郁症患者疗养院。

安染其实还是蛮羡慕他们的,每当自己变成自己最理想的男人模样时,身体内的吞噬细胞无时无刻都在抗拒。

她必须要忍受来自身体以及精神的折磨,在这种高压的状况下,记忆力也变得很差。

不过时间已经浪费得太多了,安染表明了来意。

“我要回对策局了,许研倩让我带你一起回去,如果在这待久了,我想你妈妈会很担心。”

谷芷岚似乎有些的不愉快,下意识的低下头说:

“她心很大的,我每次都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比如去朋友家玩了几天。”

“李菲试图将自己的一生奉献于执行官的事业之中。”安染也轻声开口,感受到了女孩的情绪。

她意识到谷芷岚其实是一个很缺少爱的孩子。

第二天一早,安染带着谷芷岚离开了杉树市,他此时变回了执行官的面貌,驾驶着一脸没有牌子的走私车。

没有与许研倩告别,除了谷芷岚,他没有与花店任何一个打招呼,并且直接开走了他们的车。

这是辆来自第一区的走私车,大马力的悍马,引擎发动时发出嗡嗡的震耳轰鸣。

谷芷岚就坐在副驾驶上,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连安全带都没有系上,头也不抬。

因为是没有牌照的缘故,安染平均半个小时就要经历一次查车,每当被盘问时就亮出了自己的执行官证件,并且声称任务所需。

没有交警会对此怀疑,他们只是简单的报告上司后便放行了。

虽然说滥用执行官的特权会造成不必要的影响,她甚至可以开走花店一辆正规的车。

但没有必要。

根据时间的推测,安染清楚对策局的人工智能“零”结束系统维护,苏醒的时间就在今天左右。

作为对策局总系统的人工智能,零所覆盖的监视范围覆盖了整个第三区。

而其他联邦分区各有属于自己的人工智能,独立工作。

只不过这些人工智能的数据必须要时刻向零传导,及时将发生的情况向对策局总部报告。

安染深知这个人工智能的可怕,所以每一次的吞食极其小心,也就这个月有所松懈。

他表现得足够谨慎,在无法确定该人工智能已经苏醒的情况下,开走了一辆没有牌照和记录的走私车。

该车的系统组装并不完全,是来自二十年前已经过时的产物,没想到花店还留着。

短暂的沉默,安染忽然开口:

“你不会说出去的吧?”

“什么?”正在手机上社交聊天的谷芷岚不明所以。

“我的身份。”

“我有哪一点让少爷您起疑心了?”她总算抬起头,说话也没有了之前那么死气沉沉。

她其实也是个善于伪装的人,现在她的身份不是花店的异种,而是亚特兰学院的准执行官。

“我只是觉得……我拿你是异种这点威胁过你,你不可能不在意。”安染轻声说。

“前辈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那样混蛋。”少女咂舌。

“我很混蛋么?”

“不仅混蛋诶,而且特别特别可怕,要吃人似的。”谷芷岚说这句话时非常正经。

“哪有这样说自己同伴的,我们好歹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安染也卸下了平日的伪装。

两人皆有相同的秘密,在同一处境中挣扎。

安染难得的找到了所谓的“朋友”。

他其实想多听听谷芷岚说自己的故事,听听她是怎么在亚特兰学院里应付检测器,想要将她的经历与自己的经历相比对,用来寻找一些安慰。

谷芷岚再次沉默了很久,但这一次她并没有看手机,眼睛漫不经心的瞥向窗外。

“我被检测器检测出了吞噬细胞,那时整个房间都很响亮,我害怕得快要哭出来。”

她有些迷茫的说出了那段经历:

“但我是最后一个检测的人,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了两名导师。他们关闭了检测器,并且写下了合格。”

“你的意思是说有导师在包庇你?”安染吃了一惊。

“我不怎么确定,这两位导师在一个月后就离职了,我请求母亲调查过这两人,他们是证件和身份都是假的,而在花店我也没有见过他们。”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帮助你,并且你怀疑他们是花店之外的异种?”

“也许是人,也许是异种,我不清楚。”

谷芷岚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帮我,我很害怕……”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宛如蚊喏,谷芷岚不说话了,摆正了坐姿,看向窗外。

接下来一路上她都保持着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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