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人走上高台。
旁边的丫鬟高举一块牌子，上面记录着两人执棋落子的每一步，顾司的位置在角落，他靠的窗，盘着腿坐在软塌上，酌起一杯酒，轻轻的推开窗，有些夜风透了进来。
真的很奢侈。
随随便便落个位子，就是五百金起步，要知道这五百金可是普通人或许一辈子都不到的口粮，哪怕是那些宗门弟子，没有一定的底蕴一口气也拿不出五百金。
堂内无比安静，所有人都紧张着盯着牌子上的步数。
顾司恐怕是这个堂中最为悠闲的人，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倚在窗边，任由着微冷的风吹拂着他的鬓发。
“顾少宗主..”那道黑影落在顾司的身后，刚想说些什么，顾司伸手打断了他。
“不着急，好不容易来到你们的地盘，让我多待待。”
顾司打发似的挥挥手，驱赶他离开。
或许是因为他太过于悠闲，坐在一群望眼欲穿的人当中格外扎眼，清栀落下白子后，感觉到了一丝凉意，扭过头发现堂内一侧的窗户微微开着。
窗边，坐着一个身穿黑袍的人，仅仅是在那里坐着，然后喝酒。
清栀楞了一下。
要知道当你坐在堂内的位置上，五百金就已经交出去了，还不算进来的茶水钱，这些钱别说是那些平民百姓，就连修炼人士也不敢这么浪费。
她盯着顾司的侧脸，发现他长得很俊俏，一种很是特别的气质，让她有丝呆滞，也许是感觉到自己的视线，那人撇过眼神，平淡的视线与她撞在了一起。
透过薄纱她却都能感觉到，对方真正看着自己。
顾司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遥遥一敬。
清栀的眼眸冒出点点亮光，却见他喝下了杯中的酒液，丝毫没有在继续看她的意思。
清栀潸然一笑，她本身就是媚狐，只是对视一眼，男人都是见着她都会盯着不放，那些修炼弟子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皆然如此。
“姑娘。”一旁的丫鬟小声提醒道。
清栀这才发现，她已经好久没有落子了。
……
直到堂内的人败阵过半，所有人才意识到，这个红绸缎今夜的花魁，并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她开始赢的不算慢，到后来速度越发的快，许多人在复盘的时候就知道水平不是一个阶层，许多人选择弃权。
顾司剥着花生米，拍了拍手心里的碎屑，他等到现在，机会差不多来了，他可是花了五百金，这姑娘水平也不错，不上去太吃亏。
“顾少宗主！”身后的黑影已经逐渐失去耐心。
“好好呆着。”
顾司挥了挥手，然后站起身。
堂内本身就安静，没人动弹，随着他的起身，所有人的目光就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就连台上的清栀也移来视线。
顾司一步一步的踏上高台，抓起一颗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请赐教。”
清栀最开始还是抱着试探的步子一点一点的下，但很快，她的目光逐渐变得沉静，这个人..是个高手。
窗外的夜风不断呼啸，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清栀抬眸瞥了一眼顾司，他的脸颊白白净净，随后视线落在了几乎铺满的棋盘上，在此期间，她的视线有意无意的都会盯着顾司的眼睛，当然并不是因为他多么吸引自己。
而是清栀在试探。
她的魅惑之术按理来说无可匹敌，而且还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眼前的少年却不为所动。
等到顾司的黑子再次落下时，清栀看到他在对自己温和的笑，她的眼眸微微收缩，心境涌出焦躁，等到白子落下后，她听到了少年很轻很轻的声音。
轻到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
“你输了。”顾司的语气不咸不淡，清栀有些失神的盯着棋盘，再也无棋可下。
“其实你可以赢的，只是你的心在告诉你，输了也不是坏事。”顾司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膝盖，堂内顿时传出几乎可以掀翻屋顶的欢呼，这时候他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清栀还坐在原地未曾动弹。
她在思考顾司的话，可当抬起头时，那个少年已经走下台，消失在了人潮里。
当然，并不是顾司自己想要消失的。
而是刚刚走下来，他还没来得及和旁边的人击掌呢，那道黑影就按住了他的肩膀，咬牙切齿的念道，“顾少宗主..我为我方才的失礼道歉，先可否随我来？”
顾司最讨厌的，就是威胁他或者打谜语的人。
不过对方也道歉了，顾司也就顺势给了台阶，两个人从堂内的侧门走了出去。
热闹喧嚣，在关门的那一刻被隔断。
顾司随着他走到长廊尽头的阶梯来到二楼，这里的蜡烛有点暗沉，在二楼的一个房间前，顾司推开门走了进去，见到了穿着道服品着小酒的鬼谷子。
“鬼宗主。”顾司耸了耸肩，“你可真是清闲。”
“顾少宗主，我这红绸缎还不错的吧，你迟了这么些天，甚至还在我的地盘消磨时间。”鬼谷子饮尽杯中的酒水，投来眼神。
“你胆子可真大，不怕我杀了你吗？”
顾司满不在乎的坐在他对面，“要杀你早动手了，何必和我逞口舌？”
鬼谷子抬起的手腕微微一僵，他轻笑了一声，“顾少宗主明白人，也不枉我专门请你来红绸缎，与我相见。”
“所以你是想做什么？替那些死去的弟子报仇？”顾司歪着脑袋，他笑的很轻松，这股笑意让鬼谷子看了他许久，然后摇了摇头。
“我之前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我改变了想法..”
“什么意思？”
“暗格的人想必顾少宗主是遇到了吧，在你来的路上，受到了他们的埋伏，那些人都是我指示的，冲着你的性命去的。”
顾司没回答。
“但你现在却安然的出现在这里，要知道，暗格宗的弟子可都是魔域顶级的杀手，修为境界手段无一例外，属于顶尖水平，而顾少宗主能毫发无损的来到这里，就证明你和外界相传的，并不同。”
“那些死在魔殿的弟子死了就死了，我也不在追问理由，只是现在的话——”鬼谷子向前探了探身子，嘴唇向上勾起。
“顾少宗主可否与我们鬼寒派合作？”
“合作？”
“没错，合作..让幽月宗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