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知世一直都记得。
她在厨房里准备饼食的时候，听得到外面师父跟师妹的对话。
知世很清楚师父这一番话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
她擀着面团，眼皮低垂了下来。
何忧州对知世而言，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他严厉、他温柔，他教导自己、照顾自己，他几乎是一切。
正如何忧州所言，何忧州对知世来说就是整个世界。
没了何忧州，那么知世就相当失去了整个世界，这并非是夸张的说法。
“师父啊。”知世呢喃了起来。
她会听师父的话，试着跟其他人搞好关系，也会交一些朋友。
然而知世并不打算找其他的替代品，也不准备减轻师父在自己心里的地位。
她的整个世界，永远都是师父，只会是师父。
说不定师父曾经就经历过一些很痛苦的事情，兴许是跟自己很重要的人生离死别。
不然的话，师父又怎么会用这样语气，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呢？
让自己的世界里多填充一些其他人，是为了让她在以后少一分绝望的可能。
但就算是这样，知世也不打算听话，这大概是知世第一次决定忤逆自己的师父。
她小时候被带回来天衍门的那一刻，便感觉自己是整个世界最幸福的人。
尽管这个宗门处处破败，但她并没有对此感到有任何的不满。
她的房间有瓦片，她可以上餐桌跟何忧州一起吃饭。
师父不会因为白发红眸而歧视她，还会夸她可爱，让她对自己要自信。
师父给自己一个像小孩子一样玩的机会，教会了自己可能在其他地方一辈子都不会被教导的东西。
曾经知世问过何忧州一个问题，“师父，我那么幸福真的可以吗？”
何忧州只是给了一个很简单的回答，“当然可以。”
理所当然的回答，却让知世偷偷在房间里哭了很久。
而这一切师父大抵是不知道的。
别人只会觉得自己对师父的感情偏执到有点变态，却不明白真正的理由。
“大师姐，那个...”幽兰走进了厨房，干笑了几声。
“我知道你跟师父的对话，不用在意。”知世背对着幽兰，说道。
幽兰原本还想着试探一下知世的口风，却没料到对面直接来一个王炸。
果然大师姐早就听到了。
“我说了不用在意。”知世继续说道，“当时你是怎么想的，就怎么回答便是。”
“怎么？难道你还想着要骗师父？”她语气一变，惊得幽兰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
“一惊一乍。”知世摇摇头，随后她朝着幽兰说道，“帮我拿一点盐过来。”
“哈...啊...好的。”幽兰找了一会儿，将厨房的盐递给了知世。
当她看到知世一点灵气都没有使用的时候，便好奇地问，“大师姐，你为什么不用灵气？”
灵气的用途有很多，平日里可以减轻不少负担。
应用灵气，完全可以举起比自己气力大十倍百倍的东西。
“因为我不想用。”知世回答道，“我想亲手做给师父，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幽兰回答道。
她打量着大师姐的背影，心中有点惊奇。
幽兰的确有想过知世会爆杀自己，但似乎这一幕并没有发生。
“师父只是借你的口，想告诉我一些道理罢了。”知世说，“你觉得我会因此就生你气吗？”
“我真的以为会。”幽兰苦笑了起来。
“师妹，我对师父的感情，跟你想的大概不一样。”知世突然说了一句。
幽兰连忙解释了起来，“我...”
知世斜斜地看了一眼幽兰，“我们的师父，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幽兰沉默了，她的确发现自己的师父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她的师父藏的东西，远比自己认为的还要深得多。
自从看到何忧州斩杀了那一个足以给天下修行者带来绝望的真仙后，她便更加觉得如此。
“你要是对师父感兴趣，其实可以直接问。”知世道，“师父是懒得主动说，你要是问的话，他知无不言。”
“原来是这样吗？”幽兰有点惊讶，她很少主动问何忧州东西，所以天衍门很多事情她都不懂。
“就是这样。”知世说，“师父很傻，很容易被人欺负，也很容易被人骗。”
假如知世问何忧州，要怎么样才能杀死他，他也会很爽快地给出方案。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超级强，又超级容易让人担心的师父。
“要是有坏女人骗师父的话...”知世莫名其妙地拍了一下案板，差点将整张桌子拍碎。
“大师姐，你不是说不用灵气吗？”幽兰满头冷汗。
“不小心。”知世面无表情地说。
“你喜欢上师父了？”冷不丁地，知世扔给幽兰一个问题。
幽兰下意识地脸红了一下，但她很快就隐藏了起来，并且说，“怎么会呢？”
要是认真听的话，就会听出来幽兰语气有点心虚。
“哼嗯...”知世自然是听出来了幽兰的心虚，于是冷哼了一声。
“帮我拿糖过来。”她语气平静地说道。
“好的。”幽兰也没法顾虑自己的形象，连忙跑去将糖拿给了知世。
“真麻烦。”知世嘟囔道。
师父的优秀要是被人发现了，总会引出来很多“鱼”。
那个老板娘就是曾经被引出来的那一条鱼。
要不是师父平日里的形象已经很随意了，估计会惹来更多狂蜂浪蝶。
师父倘若穿上好看的衣服，那后果不堪设想，她可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但你说知世想不想看到师父的女装，那自然是想的。
“幽兰，你想不想看师父女装？”知世问。
“啊，自然是想的。”幽兰半掩着脸，用最矜持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实不相瞒，幽兰发现自己师父的真容之后，就幻想过这一幕。
“师父下山后，我们琢磨琢磨这事情吧。”知世说。
别人看，不行。
自己宗门的人看，行。
“大师姐，你...”幽兰震惊地看着知世，很难相信这话会从她口中说出来。
“怎么？不愿意吗？”知世面无表情地问。
幽兰自然不敢说不，“愿意...很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