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雷曼——不对,现在应该说是普蕾雅,正以我平时所无法想象的姿势坐在牌桌上,游刃有余地看着对手发窘的脸。

对方脸色铁青地从自己腰包里掏出一袋金属货币之后,畏畏缩缩地退进了为数众多的围观人群中。

这是今晚来赌场的第四位挑战者,也是第四位完败者。

普蕾雅很随意地对我挥了挥手示意我靠近,但即便是这个动作也让围观人群产生了一阵惊诧的抖动。

我不太明白“寒风女皇”的名号对于这个国家的赌场来说意味着什么,但现在看来那绝对不是什么友善的称呼。

因为不太懂赌博,上次赌博时一日高说的寒风女皇并没有让我就立刻想到会是普蕾雅。

不过目前我至少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普蕾雅的赌术已经不是一般的“顶尖高手”可以相提并论的了。

普蕾雅:呐,今天已经收入的数额是多少?

听到这句凑耳朵的话,我按计划中的方法装模作样的翻了翻账本,然后回答她。

第七剧:十一万六千愿,大小姐。

普蕾雅:十一万……不够啊。

普蕾雅:请奈菲都动用了我五十万愿,更别说其他的开销了。

普蕾雅:不能连本带利的从这个法迪拉经营的赌场里赚回来,也完全无法实现“让他们肉痛”的诺言。

第七剧:啊哈哈……

第四位败者退场之后,好几分钟都没人敢来普蕾雅的面前邀请她共玩一局。

即便如此,围观的人数却不减反增。我们都很难移动到其他的赌桌上去玩?

普蕾雅:——没有人想和我玩一局了吗?

普蕾雅:哎呀,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该收一笔参观费了呢?

听到这一句话,人群向后退出了两步,但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

看来这个赌场的赌徒们都是聪明人,不会有人傻到出来冒犯一个自己无法战胜的对手。这一点前四个蠢货已经足够证明了。

赌场侍者:请让让、请让让……

普蕾雅:唔?

人群中,一位侍者开出了一条供人通行的道路。

一位中年男子穿着简单但不简陋的服装走进了人圈中,那人正是昨天庭审时的原告人法迪拉。

来这之前我已经听说这里是他开的赌场,所以看见他的时候我的心情并没有什么波澜,而是尽力地去扮演好我财会人员的角色。

法迪拉:——寒风女皇,欢迎您大驾光临我的赌场。

普蕾雅:啊,您客气了,您是?

装作初次见面一样,普蕾雅坐在赌桌前以一位赌徒的身份和态度回应了法迪拉的搭话。

法迪拉:我是这间赌场的老板,您叫我法迪拉就可以了。

普蕾雅:噢,法迪拉大人,您特意前来有什么赐教吗?

法迪拉:哈哈……“赐教”可不敢说。虽说你我未曾谋面,但毕竟您是远近闻名的“寒风女皇”,大名我早已如雷贯耳。

普蕾雅:那种称呼不过是很早以前别人随口叫的而已,说是远近闻名您也太抬举我了。

法迪拉:哪里哪里,您看看周围这些客人的样子,您绝对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高贵客人。

普蕾雅:赌桌上的名声更替可是很快的,我还以为我早就被这附近的赌场忘记了呢,大家这么看得起我我大概应该高兴吧?

法迪拉:那是那是……

第七剧:…………

打太极一样的客套话,这就是所谓的“贵族的矫情”?

法迪拉:不知您从赌场消失的几年时间,都是去了哪里呢?

普蕾雅:消失?我只不过是从学校毕业,回家做了几年待嫁的黄花闺女而已。

普蕾雅:“消失”是何出此言?

法迪拉:原来如此。您有所不知,近几年神殿以南的周边国家有数位国家级的名人相继失踪,您也是失踪名单上的一位啊。

普蕾雅:有这种事?都有些什么名人失踪了呢?

法迪拉:比如……两年前三战盛会中、正战和死战的双冠王者,“剑魂”萨维尔·昆。

普蕾雅:萨维尔·昆……

普蕾雅:我的老家和技力之国蛮远的,这名字没能传到我耳朵里呢。

法迪拉:噢……说了让您无聊的话真是抱歉。您今天是来玩的,我们还是聊玩乐的事吧。

普蕾雅:是啊是啊,我可是为了看看三战盛会的热闹活动,特意回母校的国家来玩的。

普蕾雅:——就直说了吧,来玩点什么呢,法迪拉大人?

法迪拉:哈,能和传说中的寒风女皇玩上一局是我的荣幸,不如就玩一局最近流行的“抢四”牌好了。

普蕾雅:嚯……没听说过的玩法呢,介绍一下规则吧?

法迪拉所说的“抢四”游戏,大概的规则是这样的。

一共十二张牌,分别是一、二、三和五、六、七,六种牌每种牌各两张。

每人抽一张牌看,然后其中一人先从剩下十张牌里抽一张,另一人决定是用“加法”玩还是用“减法”玩。

先手的人必须从持有的两张牌里放下任意一张展示出来,作为“公示牌”。

后手的人可以选择拿取公示牌,也可以选择从剩下的牌里抽取新牌。

哪一位玩家在自己的取牌环节手里所持有的两张牌相加或相减等于四或者四的倍数(非零),则展示手里的牌并获胜。

获胜之前,无论如何手里只能持有一张牌,抽牌后另一张必须展示出来作为公示牌,同时也不能拿取公示牌后又放回这张公示牌。

可是,取公示牌的时候如果不能取胜,那么自己的牌无疑就被对面知道了。

如果后手的人决定玩法是“相加”,那么可以赢的牌组就是一三、一七、二六、三五、双二和双六。

如果后手的人决定玩法是“相减”,那么可以赢的牌组就是一五、二六、三七。

这其中“二六”的组合是双赢的。

选相加似乎很快就能决定胜负的样子,选相减则相对慢一些。

普蕾雅:哈……这样的规则呢。

普蕾雅:看似有些绕,其实际上也不过是一种运气游戏嘛。

法迪拉:这个嘛,玩上一局就知道了。

普蕾雅:行啊,那第一局我先下注五十万愿。

法迪拉:您玩多少我都奉——

法迪拉:……什么?多少?

普蕾雅:五十万。

看到普蕾雅的手势,我取出了厚厚的一沓准备好的纸币。

虽然这钱不是我的,但是摆上赌桌的这一刻,我还是觉得异常肉疼。

还没让别人感到肉痛自己就先肉痛了啊!!

万一输了怎么办??五十万,我在拓荒队干多久才赚得了这么多啊!

不如说到今天为止还没正式发过我工资吧……

法迪拉的脸上稍微抽搐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镇定了下来。

法迪拉:不愧是寒风女皇,一出手就是这么阔绰……

法迪拉:您该不会打算在夏天的第一天让我光着身子回家吧?

普蕾雅:啊哈哈哈——不会不会……

第七剧:…………

你这笑法分明就是会那么做的感觉啊……

普蕾雅:愿赌服输,不赌离桌。

法迪拉:…………

法迪拉:当然要赌,我怎么能不给您面子呢?

普蕾雅:那好。发牌吧。

赌局开始。原本退出几米远的围观人群立刻把赌桌围了个严严实实。

这可是见证传说级别的人物和技力之国高位之人对局的难得场景。

似乎在赌场之外已经有不少人在对谁输谁赢下注了。

我站在普蕾雅的身侧,看见第一张牌发到了双方的面前。

普蕾雅:法迪拉大人,我是第一次玩,您先抽牌,我定加减,可以吧?

法迪拉:当然可以,不过这游戏一般来说对先手的人稍微有利一些哦?

普蕾雅:没关系没关系。

法迪拉亲自从剩下的十张牌里抽取了一张,将两张牌一并过目。

普蕾雅:怎样,法迪拉大人,是不是“二六”的天胡牌呢?

法迪拉:哈哈,我的运气还没有好到那种程度啊……请您定加减。

普蕾雅:既然如此,我也稳妥地选“减法”好了。

法迪拉:…………

法迪拉不动声色地看着手里的牌好几秒钟,然后放下了一张公示牌。

是“三”。

普蕾雅:发牌。

法迪拉:唔?您还没有看自己的牌呢。如果您手里的牌是“七”但选择叫牌的话,也必须下牌喔。

普蕾雅:不过五分之一的几率而已,看似很高但还远远不够。

普蕾雅:发牌。

一张新牌摆在了普蕾雅的面前,她却只是招呼我凑近她的身边。

普蕾雅:你帮我看看新来的牌是不是“五”。

第七剧:…………

好吧……还好数字的写法有从李唯射那里学过,一到十还是能认出来的。

第七剧:不是,是——

普蕾雅:——不用告诉我是什么,公示出来。

第七剧:……好吧。

我摊开了那张新牌,是“七”。

普蕾雅:哎呀,好像公示牌里按减法已经能凑出“四”了呢,可惜我们没法同时拿走两张牌吧?

法迪拉:是的,只能取一张呢。

法迪拉:这张七,我要了。

法迪拉取走了公示牌的七,展示出了手里的牌,是“一”。

我忽然明白了普蕾雅为什么问我“是不是五”了,她居然已经猜到对面手里的牌是一了吗?

说起来一开始放下的牌是“三”,一三正好是加法获胜的卡组。如果一开始选加法,普蕾雅就已经输了。

第七剧:现在怎么办?必须把“三”取走吧?不然下回合他再拿走三就赢了。

而且双方都不能再换手牌了,一换就输,必须靠从剩下的牌里抽出另外一张三和七的运气。

普蕾雅:是啊,讲道理是这样没错……

普蕾雅:接下来似乎就是赌纯粹的运气了呢。

法迪拉:其实我也不想单靠运气来决胜负的,不过较量有技巧的项目我恐怕完全不够当你的对手。

法迪拉:至少这样做,可以把我们拉到同一水平线上。

法迪拉:只是您连牌都不看就决定让下人公示手牌,是不是太过轻视人了?

法迪拉:明明才第一次玩这个游戏,挥霍运气也不太好吧?

普蕾雅:您说的没错,法迪拉大人……

普蕾雅:如果您听过我的传闻,你就应该知道非常重要的一点。

法迪拉:……?

普蕾雅:那就是……我从来都不是单靠豪运一发入魂的赌徒。

普蕾雅:我的仆从哟,把那张“一”给我取来。

啪——普蕾雅翻开了那张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动过的初始牌。

那上面写着的数字是——“五”!

法迪拉:…………

法迪拉:你——

第七剧:——赢了!!

法迪拉惊地一下从座位上坐了起来,双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的诧异。

法迪拉:你明明都没有看到——

普蕾雅:是的,我没有看到你的牌,但是我的牌已经看到了。

普蕾雅:你的发牌员不知道是水平欠佳呢还是故意想给我身后的某些“观众”透露,在发牌的时候有一个微微扬起牌的动作。

普蕾雅:就当我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吧,我让我的人站这么近,就是为了发牌的时候不被能偷窥角度上的人偷窥到呢。

普蕾雅:当然,我自己是看见了,我的第一张牌就是五。

普蕾雅:在我说“减法”的时候,您的表情虽然控制得很好,我还是看到了“遗憾”两个字呢。

普蕾雅:所以剩下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把那张“一”骗出来就行了。

普蕾雅:这远比靠运气去抽剩下那张一要稳当。

普蕾雅:只是没想到能骗出“一”的牌这么快就来了,我多少还是离不开运气的嘛。

普蕾雅:法迪拉大人,五十万愿的见面礼我就收下了,可以吧?

法迪拉:……

法迪拉:…………

法迪拉:是呢……这么多见证人看着,我怎么可能反悔。

啊哈哈哈——数钱数钱数钱!

说起来出发时普蕾雅给我安排的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数钱。

看着侍者捧来的钞票,我好像有点理解那些狂赌的赌徒们为什么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这美妙的一刻简直能抵上无数场失败的赌局啊。

——咳、咳……不行,不能这样。我不能赌博,我是没有那个天分和运气的。

清醒一点,第七剧,清醒一点……

法迪拉:不知……这局是否已经让您尽兴了呢,寒风女皇?

普蕾雅:噢?听您的口吻,还有更好玩的乐子了?

法迪拉:当然,我保证我的赌场从来都不会缺乏让人惊心动魄的赌局。

法迪拉:请随我移步去二楼吧,让我在“血色烟花区”再好好招待你一次。

普蕾雅:“血色烟花区”啊……

普蕾雅:听上去真是个危险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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