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萨文发生了什么?只要在那时尚未沉睡的人都可以轻易描述出那宛若神迹的奇景。

将夜空染红的大火在拍卖会中窜动,被魔力充斥的铭文在将所有观众送出火场后彻底销迹,就在一切都仿佛被恶徒占据的一刻,一柱自大地跃起的圣洁光束就如将萨文整片天空照亮般染尽了一切黑暗。

“……努力背下这些词,很辛苦吧?”

作为昨夜战斗的亲历者,如今缩在一处小巷听报童讲起昨夜景象的伊达尔张嘴僵了数秒,努力吐出了一个回答。

抬手绘声绘色描述昨夜景象的男孩身体微微一僵,看着帮了自己大忙的大哥哥露出不知是微笑还是苦笑的笑容,男孩突然想起阿卡姐姐以前还在孤儿院时与他们讲起关于魔法师的故事。

“果然,法师都会读心术的吗?!”

都不知自己在露出什么表情的伊达尔被双手撑入地面仰起脑袋的男孩吓得眼皮上扬几分。身体略微后仰与男孩拉开几分距离,伊达尔明白自己大概是猜对了。

这种文绉绉的话如果是从欧德口中说出伊达尔并不会觉得奇怪,但眼前这个孩子明显还没到光靠自己就能想到这番说辞的年岁……大概?

脑中闪过诸如王多宝达娜那些在五六岁就展现出远超同龄人能力的天才,似乎始终都属于普通人还在向废物偏移的伊达尔好像没什么胡乱判断别人能力的资格。不过就算是亡灵法师也是法师,即便在胡思乱想伊达尔也没忘给眼前的孩子科普一下关于法师的知识。

“咳,并没有什么读心术哦。关于灵魂方面的研究在魔法体系中一直都是堪比结构时间与空间的难题。”

抬起一根食指,脑中回忆起珂尔加德曾提到的话题,伊达尔的话茬在此刻打了开来。

“没有任何一位法师能完全了解或掌控灵魂,就算是最擅长玩弄人类灵魂的亡灵法师也一样。因为亡灵法师更多是操控,使用道具与制造道具完全是两个概念。”

伊达尔越说越起劲,甚至都未察觉自己的声音莫名低沉了几分。

“如果他人愿意,通过契约可以达到二人不需言语便能通过想法来交流。可这样的沟通明显不属于读心的范畴。就算借助法术强行打开他人的心灵,这样的方法比起读心,其实更像是催眠。”

“当然,也有一些心灵感应强大的法师可以通过察觉他人情绪波动的变化借此做到‘读心’的效果,但这样做即便能快速捕捉目标的心情,依然无法达到直接获取他人心声。”

“还有就是……”

男孩呆呆看着宛若阿卡姐姐般讲述一个个自己听不懂但好像很有道理的大哥哥,嘴巴长得大大的。当然,这或许也与大哥哥眼中时隐时现的白光有些关系?

无意地将视线移下,注意到男孩模样的伊达尔猛地一惊,闪烁的白光彻底消失,黑发少年熟悉地将手指靠入脑袋挠动起来。

“抱歉抱歉,有些说过头了。说起来,你知道卢克镇吗?”

“卢,卢克,卢克,啊!是那个位于王国最东边,左右没有任何相邻城镇村庄的卢克镇?!”

被伊达尔问了问题的男孩没来得及奇怪大哥哥眼中奇怪的光芒,就在低头思考中找到了关于这个小镇的信息。

因数秒前讲解读心术而举在空中的食指略微一颤,在卢克镇生活了十五年的伊达尔直到现在才发现了一个问题。

由于丝绸通道的开通,萨斯王国在卢克镇附近修建了许多官道让商人们可以借助马车从王国任何一个城市来到此地,可这并不会改变卢克镇除了背靠早已人走楼空的镇远关外四周再无任何人类聚集地的现实。

这么想来也是因为这个隶属于萨斯王国的小镇太过偏远,在哥布林王诞生的那段时间萨斯王国十分果断放弃卢克镇也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问题了。

思维略微一顿,伊达尔突然想到了一件有些尴尬的事情。

就算伊达尔因为父亲的原因对时政毫不关心,可他应该没有迟钝到直至离开卢克镇的现在也没发现自己家乡在相当长的距离内都没有邻居才对……

总感觉自己可能真要被伊查拖着暴打的伊达尔决定果断跳过这个问题,毕竟自己可是一读历史就迷糊,遇到圣国历史直接倒头睡的家伙,因为犯迷糊而没有听到老师讲卢克镇地理位置应该也很正常吧?

“嗯,对,就是那个卢克镇。我想想,大概在五六个月前,萨文报纸上有刊登什么吗?”

距离那夜已经过了半年,可伊达尔至今都能在脑中记起那道高大而又狰狞的血影。如今想来,除了昨夜那位天使,化身血色巨人的吉尔德给予伊达尔的压迫感甚至能与龙吼森林那只真正的巨龙媲美。

很难想象如果最后吉尔德没有恢复意志选择自杀,伊达尔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如果珂尔加德没有赶上……或许伊达尔就会变成吉尔德特质碾压肉酱了吧?

不过比起相隔半年的战斗,那夜挂于天空的血月却更让伊达尔在意。就算假设吉尔德只是改变了卢克镇一地的景象,可那轮浓稠到仿佛随时会坠下一粒血滴的血月,真的会如此巧合地除了卢克镇之外再无任何人看到?

“五六个月前……五个月,六个月……嗯……没有诶。”

努力在脑中寻找关于卢克镇的消息,但这种偏远的小镇对于萨文人来说就好像是深山老林的村落一样,不会有任何报导。

“关于天气什么的,也没有?”

看着不似说谎的男孩,伊达尔再次试探起来。

“天气?啊,大哥哥说的是天气预报吧!所有与天气有关的信息都是萨斯王城的魔法师大人观测出来的,如果大哥哥想知道卢克镇那边的天气今天报纸上也是有的!”

或许是提到自己擅长的区域,男孩的声调提高数分。可惜男孩这份积极并非伊达尔想要的回答。

血月除了卢克镇再无他人看到,替吉莱斯背上罪名外加杀了吉尔德的伊达尔被教会用血色通缉令通缉,却连外貌与姓名都不曾有过描述……如果说一开始伊达尔还在怀疑,那在得知那夜血月都不为人知后已经可以彻底肯定下来。

有人,或者说有一个团体刻意压下了卢克镇的变故。可是,这个某种程度说是帮助了自己的人,又会是谁?

一开始伊达尔也曾怀疑是否是博德叔借助伯爵与让克家族的威望将这次事件强行压了下来,可就算博德叔有通天之能,也无法让教会改变血字通缉令的内容才对。

将卢克镇自己认识或认识自己的人一一从脑中略过,可无论哪一位,都与教会没有任何接触。

眉头愈发皱紧,就连身旁的男孩都发现了伊达尔变化的心情。本是放松的身体逐渐拘谨,男孩蜷缩起身体,脸前的笑容被恐惧取代。经历过无数次这样表情变化的他已经明白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我说错了什么吗?还是说,我的回答根本是错误的?!

在心中疯狂寻找伊达尔变化表情原因的男孩,因心中恐惧随时间流逝快速扩散而攥住了布满补丁的裤子,隐隐幻痛自背部涌进大脑,仿佛那差点将他脊骨踩断的一脚就在昨日。

“阿迷?阿迷!!阿迷你在哪?!”

正当伊达尔与男孩双双陷入沉默之际,一道来自远方的呼唤将二人的注意全部吸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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