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早就隐隐猜到自家女仆不一般,林言秋从窗边跃下的那瞬间,许悠的死鱼眼敏锐捕捉到了她背后的双翅。
那不是人能拥有的东西。
从儿时记事起,那琥珀色的女仆外表就再也没变化过。
莫说眼角的鱼尾纹,那头柔顺长发中甚至没有半根银丝。
虽然她总是冷着一张脸,但这似乎不是“冻颜”所能解释的。
许悠也摸不准,那似乎超越人类的生物究竟是怎么看待他的。
或许只是为了好玩,所以就再自己身边扮演了十几年的女仆?
那自己岂不是被玩了十几年的养成play?从生活中被体面女仆惯出的懒散性子,到对那黑白长裙近乎偏执的嗜好或者说xp,似乎都是林言秋一手培养出来的……
那看似僵硬冰冷的表情下,琥珀色的瞳孔一直一直注视着自己。
她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
一时有些烦闷,小小房间显得有些燥热。
腹间伤口有些发痒,绿化带阴影中那份诡异的笑容又浮现在眼前。
他真的摸不清了。
要开窗吗?即使透透气也好。
从小就被女仆培养的老实听话,甚至被欺负都不会哭泣的孩子,心头此时升起一丝小小的叛逆。
“只是看看,应该没什么的吧?”
房中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所以问题自然没有回应。
伸手拉开窗帘,月光却没有如预想中洒下。
不应该,这房间明明是能看到月亮的。
眯起眼睛,视线聚焦好像又能看远几分。
似乎有一团振翅的阴影遮挡住了月色。
许悠忽然觉得后颈一凉,仿佛被什么凶猛野兽盯上。
与林言秋夹杂着某种奇怪感情的眼神不同,这次是犹如毒蛇般的纯粹杀意。
月牙重新挂在天空,不,它一直在那里,只是刚才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那是什么?
冷汗还来不及从额头流下,他瞪大眼睛,眼看着一个生着黑色双翅的异国男人向自己俯冲过来。
那男人咧开嘴,尖锐的犬牙闪着寒光。
面目狰狞,恍若骇人恶兽。
“啊……!”
双手护住头,他有些绝望向后退去,小腿却被床沿绊住跌倒在床上。
“轰”
“咚”
撞击的声音,然后是重物坠地声。
“少爷,我应该跟你说过不要拉开窗帘了吧。”
许悠颤抖着把手放下,睁开眼睛。
因为躺着,视角略微有些低,许悠抬起头,看见了半蹲在窗沿上的女仆。
脑后的束发不知其踪,马尾散开,琥珀长发披在肩上。
本就缺失下摆的女仆装又多了几道缺口,白色领口被汗水浸湿,胸口的领结随着呼吸略微起伏着。
手中握着匕首,她从窗口翻进室内。
快速向前,趁着少年还没来及从床上坐起,她欺身压下。
脸凑到他脖颈处,鼻尖微微耸动细嗅。
“果然,那股甜美的味道又溢出来了,亏我刚才特意帮你洗澡。”
许悠脸色涨红,一路晕开到到女仆面前。
“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林言秋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仿佛方才旖旎时的风光只是幻影。
“解释起来很长,但是少爷,你对我们来说非常诱人。”
冰凉玉手抚过少年的脸,她伏在他耳边。
染红的侧脸依然清秀,对她来说比禁果还甜美,如果说林言秋培养了少年对女仆装的xp,那许悠又何尝不是反过来塑造了她的嗜好呢。
“我会保护好你的,请等着我。”
忍住畅饮鲜血的冲动,女仆安慰似的拍拍自家小少爷的背。
现在还不是时候,要是他因此讨厌自己就糟糕了。
转过身,对上那对湛蓝色的瞳孔。
谢尔盖面色难看,身上还有刚才坠地时溅起的污泥。
煽动翅膀,他漂浮在窗外。
这个贱人,甘愿做人类的女仆不说,还敢偷袭自己。
虽然身上有泥,但得体衣装依旧完整,林言秋手中的匕首,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伤害。
方才分明是他占了上风,只是忽然闻到目标的味道冲昏了头脑。
不过这样正好,可以把目标和贱人一起碾死。
不,碾死太可惜了……
他舔舔自己猩红的嘴唇,看着房间中依偎的两个人。
死鱼眼小子身上一股鲜甜的味道,反过来一看,那贱人长得似乎也还算不错。
“等我吸干这小子的血,你就老老实实做我的禁脔吧。”
林言秋脸色一变,“吸干他的血”,这话无疑踩了她的雷区。
她悄悄回头,偷看许悠的反应。
少年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所以呢,他到底在乎或不在乎后半句话?
心头乱得像一团麻,她恨不得直接抓住许悠问个清楚。
但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无论如何,她再无路可退了。
因为那身后,就是她一不小心坠入的爱河。
匕首挽出刀花,却是故意眼花缭乱要晃了对面那只吸血鬼的视线。
不能让那家伙进入房间,林言秋决定主动出击。
“你已经很久没有吸血了吧?虽不知道你受了谁的初拥……”
苍白干瘦五指握拳,谢尔盖脸上浮起自信的笑容。
舌头舔舐嘴唇,他眼中闪着嗜血的红光。
“我可是堂堂二代种,一只用人类规则束缚自己的可悲虫豸,不会真以为会是我的对手吧?”
挺直腰板,膜翅舒展开,若是不顾身上的污泥,倒确实是个当之无愧的月光贵族。
带着嘲笑,他双手负在身后。
像是最游刃有余的猎手,谢尔盖自如在林言秋的刀锋中游走。
女仆脸色阴沉,却迟迟未能在他身上留下哪怕一刀。
许悠怔怔看着窗外,二人的身影在夜色中翻飞。
夜浓得深沉,但他也能看出林言秋落入了下风。
为什么?
那个家伙说她已经很久没有吸血了。
往日生活中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那个面色冷淡的女仆,似乎一直和寻常人一样生活在自己身边。
蝙蝠一样的翅膀,映证着他们传说中吸血鬼的身份。
据说他们不吸血是无法活下去的吧?
可这些年来,别说从自己身上吸血,林言秋反倒帮他治好了不少伤口。
浴室旖旎中,他的脖颈并非没有感受到她口中尖锐的虎牙在犹豫。
林言秋,果然一直在压抑自己吧?
死鱼眼微微瞪大,他暗自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