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对我补习的学校来说正好是休息日。

因为今天是神殿西维历入夏的第一天。

原本温度就逐渐升高的天气,在今天看来对那些还没来得及换下春季服装的人来说更是显得额外炎热。

在这个世界里,换季似乎是一个并不容轻视的节日。

街上的市民显得比之前几天更加热闹,店铺的门前也挂出了一些庆祝的装饰和旗帜。

他们正以我所不知道的自己的形式和习俗迎接着夏季的到来。

今天,普雷曼在我醒来之前就出了门。旅店的艾宾也说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此时的我倒不是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而是直接朝学校的方向走了过去。

经历了昨天的事之后,不知为何我迫切地想要做一件事。

想见罂粟一面。

走到学校的门前,轻轻的推开了前门,我看见前天的现场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了。

布兰·奇一个人在小庭院里,正背对着我用扫帚清扫着地面的枯草和灰尘。

第七剧:布兰。

布兰:……嗯?

布兰:噢,是你啊。欢迎回来,不过今天不上课呢。

第七剧:我知道,我是来找老师的。

第七剧:你是在做义工吗?

布兰:不是啦,是打工,生活费就靠这个了。

第七剧:唔?你的家人没给你钱吗?

布兰:他们啊,倒是有给我留下1000愿,不过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家人了。

第七剧:啊……抱歉。

布兰:没事。

看着布兰继续低头扫地的样子,我确信她的生活一定是非常不轻松的。

第七剧:那个……前天和昨天的事,都对不起了。

第七剧:让你经历了不愉快的事,对不起。

布兰:……

布兰:都说了没事的,打打杀杀的场面我早就看过了哦。

布兰:血和尸体,我也基本都不怕了呢,也不会做噩梦。

布兰:你这么道歉会让我很为难的。

第七剧:…………

第七剧:有机会的话,让我请你吃饭和买衣服吧?

布兰:诶——

布兰:不愧是不怕挨刀的人呐。

第七剧:??

布兰:明明已经被芬瑞娜丝公主盯上了,还要找别的女孩约会。

布兰:看来你也逃不出芬瑞娜丝接触过的男人的普遍下场。

第七剧:……好吧,那我不请了。

布兰:喂喂——我可没说不接受啊。

布兰:严格的说你也欠着我,你要请我我接受了也不理亏。

布兰:就是这样,有机会再说吧。

第七剧:…………

我果然不懂女性啊,哪怕是年纪比我还要小的女性。

告别了布兰以后,我走进教学楼,来到上次罂粟的办公室隔间里。

很可惜,罂粟并不在这里。

问了一下其他的值班老师,似乎罂粟小姐今天外出采购去了,可能要晚饭以后才会回来。

不知道自己晚饭后还有没有机会来,但至少现在只能先回去了。

第七剧:…………

莫名地有些失落呢。

这种失落,让罂粟在我心中的印象更加强烈了。

…………

…………

教学楼的屋顶上,两位女性目送着第七剧的离开,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洽洽:你不是喜欢他吗?现在正是走近他、安慰他的好时机。

罂粟:是啊,我是喜欢他。

洽洽:那为什么不见?不是很懂你们人类的感情表达方式。

罂粟:……洽洽,你最近和希尔卡莉的接触算是比较多了吧。

洽洽心里有些疑惑;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洽洽:……算是吧,因为神殿工作的原因。

罂粟:她最近的个人研究怎么样?

洽洽:在研究一些令人成瘾致幻的药品。

罂粟:那种药品……你觉得喜欢使用它们的人是真的喜欢吗?

洽洽:不一定。据说很多人类想摆脱那类药物却因为成瘾性无法自拔。

洽洽:我不认为常使用那类药物的人都会喜欢它。

罂粟:说的不错。即便真的喜欢那种药物,可能都是因为它所带来的某种虚无飘渺的幻觉。

罂粟:反过来说,如果那种药物喜欢上了使用它的人类,你认为会是真的吗?

洽洽:…………

洽洽:药品怎么可能喜欢上人类?

罂粟:是啊,这就是我现在在疑惑的问题。

罂粟:如果药品喜欢上了使用它的人,它的消耗对双方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罂粟:你知道的,洽洽……“罂粟”也是一种可以制作成令人成瘾和致幻的药品的植物。

洽洽:……

洽洽:…………

洽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洽洽:我也开始有点好奇,你会做出怎样的结论。

…………

…………

中午,回到阡陌旅店的门口,我看见普雷曼正等候在门口。

比起昨天离开大竞技场时的愤怒,现在的她看上去似乎已经平静了不少,脸上甚至还有一些开心的微笑。

说不定昨天的话都是气话吧……不然“报复”什么的,和我接受审判的初衷就背道而驰了啊。

普雷曼:你回来了啊,第七剧。

第七剧:嗯,上午去学校看了看。

普雷曼:嘛……正好,今天中午“阡陌”我包场,只剩你这位主角还没到了。

第七剧:嗯??什么?

推开旅店大门,饭店时间的一楼餐厅空荡荡的,果真是包场的状态。

唯一坐着一桌客人的地方,我一眼就被某种异样的生物吸引了视线。

跳进我脑海里的第一个词是“狼人”,因为他全身都包裹着黑色的长毛,却一点也不凌乱反而打理得很自然。

无论是头部的骨骼还是身材与四肢的解剖透视,已经完全找不到普通人的痕迹,完完全全是狼人的模样。

和同桌的另外三人比起来,体格简直大出了一倍。

他的眼睛里透着暗金色的光芒,很快和我的视线对上了。

??:…………

第七剧:…………

??:哎呀呀,果然没叫出声来,李唯射你又输了。

??:啊啊啊——我的工资!!

直到同桌的人叫出了声来,我才把视线从狼人的身上挪开。

和狼人同桌的三人,赫然正是一日高、李唯射和半月出流。

第七剧:你们……

一日高:哟,有些天不见了呢,小剧。

第七剧:那这个难道是……

第七剧:——墨川???

墨川:狂暴期的季狼就是这样的,没什么好意外的。

李唯射:明明离夏天还有好几天的时候就提前狂暴化了,难道是因为小剧离开之后心里烦闷所以提前狂暴了吗?

墨川:哼,你还真敢说啊……不要以为我早上刚吃了药就没有攻击欲了。

第七剧:总感觉……性格是不是也有点变化了?

半月出流:那很正常吧。不如说变成这样的季狼还这么平静已经很不正常了。

一日高:话说小剧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呢?明明我们前天晚上就到了,普雷曼指挥官却不许我们见面。

普雷曼:第七剧昨天正在为进入神殿中圈朝圣经历一场试炼,你们要是随便打扰了可不行。

普雷曼:作为指挥官这些严丝合缝的顾虑不站在我的位置是很难看清的,所以还请你们保证百分百配合。

墨川:是是是,遵命。

这些朋友们,居然前天就倒了吗?

看来普雷曼很早就给他们下达了跟在我们之后到莱特达克走廊来的命令吧。

还好他们没出现在大竞技场,不然不知道昨天会闹成什么样呢。

这一点上我不禁想对普雷曼的全局谋划称道一番了。

普雷曼:第七剧,回到你的队伍中感觉还好吧?

普雷曼为我在朋友们的桌前拉来一张椅子,示意我请坐。

第七剧:嗯……还好。

普雷曼:哈哈,这个份儿上了还含蓄什么啊!

普雷曼:艾宾,上菜——

艾宾:——是。

一场意料之外的丰盛午餐在这缺少人气的餐厅开始了。

但我的心中,却并不觉得有任何的空荡。

大家的每一句高谈阔论、唏嘘吹牛都充斥着整个旅店的空间,也一点点填满了我的心房。

我感受到了一种“身处于人群中”的感觉。

而且我知道,无论我有多么的笨拙和愚蠢,他们都不会让我感到难堪。

他们是我的朋友,可以让我肆意暴露自己内心的朋友。

只要没有过分的恶习,一切都可以被原谅。

在经历了昨天的庭审和验证之后,这顿午餐的感觉……真是美妙。

美妙到让人再也不愿意离开这样的人群了似的。

…………

就这样,午饭一直持续到下午的时间过半,兴致高昂的各位才逐渐安分了下来。

普雷曼:——各位,差不多该给你们一些任务了。

所有人在普雷曼的对面正坐着,已然从食客变成了接受命令的士兵。

普雷曼:李唯射。上次让你们一起保护的那位女孩,我命令你单人负责继续保护她的任务。

普雷曼:不用在她的面前现身,直接用箭爆掉那些想要伤害她的人的脑袋即可。

普雷曼:万一真有,杀了之后也不用收尸,尸体就是要给他们看,明白?

李唯射:这个简单,长官。无论是射人还是射马,靶子就是靶子。

普雷曼:一日高。我任命你做我和三花旭之间的联络人员。我和他在赞助合作上有不少事情需要沟通的。

一日高:…………

一日高:好的,长官。

普雷曼:怎么,好像有点犹豫的样子?

一日高:没什么,只是三花旭的威名让我有些被震住了而已。

普雷曼:没关系,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普雷曼:半月出流。你负责找个工匠,守着他修理一件物品。

半月出流:是。要修理什么?

普雷曼:第七剧,把你的旅者之时拿出来。

第七剧:噢……

我取出怀中的旅者之时放在桌上,面前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上面的裂纹。

普雷曼:这是某个**的“杰作”,现在他已经身首异处了。

普雷曼:——表情都给我收敛一下。

听到普雷曼的话,每个人拧住的眉头才慢慢舒缓了下来。

普雷曼:找人修好它,半月出流。

半月出流:当然,我保证。

普雷曼:最后是墨川。

墨川:嗯。

普雷曼:你负责打理下这间店。

墨川:……哈?

普雷曼:趁我们用餐的时候,艾宾他也喝醉睡着了。

墨川:…………

普雷曼:别那么不情愿。你现在的样子如果白天在大街上到处走,会惹来不少麻烦吧。

普雷曼:而且你在这里还有守护我箱子的重要任务。那里面的巨虫肢体绝对不能遗失。

墨川:是,领命。

普雷曼:现在开始行动。之后的任务,可不一定每一件都会解释得这么细致了。

普雷曼:要是我只说了要做的事而没有说明理由的话,也请一定照做。

全员:是!

普雷曼:第七剧,你跟我来楼上。

第七剧:……哦?好。

和普雷曼来到旅店二楼的房间,我和她两人同住的双人间。

普雷曼的床上放着一个早上没见过的大箱子,而我的床上也多了一个类似的行李箱。

第七剧:这是什么?

普雷曼:上午的时候,我去了趟技力之国,在原来读书的地方取回了一些东西。

普雷曼:我说过我在技力之国学过军事管理吧?当时有些不方便带回国的东西寄存在学校,今天都取回来了。

第七剧:那都是些什么东西?

普雷曼:主要都是些衣物。你的我也准备了一份。

第七剧:……我的?

我打开了自己床上的箱子,在里面看见了一套衣物。

黑色的裤子、帽子和外套,白色的衬衣还有领带,甚至还有些可以黏在脸上的假胡须。

普雷曼:这些东西可以把你打扮成一个负责财务的管家模样。

第七剧:……我打扮成这个样子是要做什么?

普雷曼:当然是……

普雷曼:报复!

普雷曼危险地笑了起来。那种笑容是我至今为止都从未见过的。

而且不知为何,这股笑容莫名地让我更容易联想到她的女性身份。

那是一种女性特有的笑容,一种表示这朵玫瑰是带着锋利的尖刺的笑容。

第七剧:报……复?

普雷曼:你没忘记我昨天的话吧?法迪拉……还有技力之国,我要让他们付出肉痛的代价。

普雷曼:复仇之心,当然是燃烧得最旺的时候去烧掉它想烧死的敌人,才能彻底把对面变成灰烬。

普雷曼:我保证这会很有趣的……作为夏季的开幕盛典!

一边说着,普雷曼从自己的箱子里取出了一套自己的衣物。

第七剧:咯………………哈?

那套服饰,足以让我的下巴掉在地上。

…………

…………

夏季的第一天夜晚,对于繁盛而崇拜个人力量的技力之国来说是一场狂欢。

相较于廉价的平民狂欢,有钱有地位的人的狂欢翻来覆去总离不开那四个固定项目。

宴会,看戏,游猎,赌博。

宪兵队总长法迪拉也不例外,在一场盛大的庆祝晚宴之后,他来到了自己开设的赌场,“财富之渊”。

这是技力之国目前最大的几个赌场之一,赌博的项目齐全,客人们也都一掷千金,比起输赢他们更享受赌博本身的乐趣。

当然,也有一些危险的赌博项目,不过那更多是为有钱人准备“看戏”的玩乐而已。

因为来自北方的夫人并不爱赌博,法迪拉总是自己一人拉着一些同僚去赌场。

在有了自己的赌场之后,更多是自己一人前往,等着想巴结他的人来赌场消费,顺便聊一些比较灰色的事情。

前天,那个自己都明知是个混蛋的儿子被人杀之后,在昨天的法庭上他又以有些颜面扫地的失败收场。

且不论之后如何行动,现在的他正需要一些狂赌的宣泄或者看别人进行有趣的赌博来获得精神上的刺激,以冲淡那种挫败的感觉。

夜宴早已开始。在“财富之渊”的三楼,法迪拉照例坐在自己的贵宾席上,开始寻觅起自己的乐子。

在这个位置,他可以俯视一楼赌场入口和二楼一半赌桌上的局面,是极佳的观赏位置。

他总是习惯先看别人进行一些特别聪明或是特别愚蠢的赌博,再亲自上阵。

今晚,有客人进场的门铃声响个不停,本应该是个很好的宣泄的日子。

只可惜入夏这样的节日里,客人们似乎都不愿意赌一些危险的项目,更多的选择一些低消费高乐趣的主流项目。

法迪拉开始感到今晚不会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有趣了。

叮铃————

一位新的客人入场了。其他客人当然不会在意这人流涌动的赌场中的某一位,但三楼的法迪拉却正好看见了他。

那是一位身高一般的男性,一身黑色的着装和黑色的帽子,满脸胡须,像一位三十来岁的大家庭的财务会计。

这样的人一般不会单独来赌博。他的身后一定跟着自己的主人。

叮铃————

果然,另一位客人紧随男子进入了赌场。

法迪拉:……唔?

不止是法迪拉,连不少入口附近的客人都被接下来的这位客人吸引了。

那是一位女性,或者说是即将成长为女性的少女才对。

金色的短发侧边扎着一个小小的辫子,绿色的精小外套和绿色的短裤非常适合夏季与赌场的热闹氛围。

外套下面是黑色的短袖紧身衣,修长的大腿上也裹着同样诱人的黑丝长袜。

白色皮鞋迈出的脚步声哒哒作响,仿佛想要带动起周围所有客人心中的节奏。

这样的装扮无疑会让人认为她是一位非常爱玩但却不怎么会玩的富家子女。

这是一位法迪拉没见过的新客人。他上位后亲自开赌场也不过两三年而已。

不过法迪拉很确信,她那毫无防备的气质非常能吸引其他的赌徒来她身边从她身上大捞一笔。

刚进入赌场不到十秒,果然就有些好事的人围住了她和她的会计。

年轻的赌徒:哟,这位小姐,要来玩一把吗?

迷之少女:…………

迷之少女:我是第一次来这里玩呢,现在最流行的玩法是什么呀?

醉酒的老赌徒:嗝——流行的玩法很多呢,牌类,机械类都有,你喜欢玩哪种呢?

醉酒的老赌徒:不管玩什么我们都可以奉陪哟……嗝!

迷之少女:诶……这样啊。

少女的会计:那个……请大家不要为难我家小姐好吗?

年轻的赌徒:啊?你谁啊,下人一边去、别插嘴。

少女的会计:可是……

迷之少女:——没关系。我什么都玩。

醉酒的老赌徒:行啊行啊,那先玩一把牌吧!

醉酒的老赌徒:徒弟,我先来,你好好看、好好学……

年轻的赌徒:是是,您先请。

两名赌徒和少女一行两人向牌桌移步过去,离开了法迪拉的视野范围。

不用多想,肯定是一场老油条吃掉新菜鸡的游戏。

法迪拉现在只希望那位少女带够了赌金,不要闹出什么耍性子的事来。

唉……今晚就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了吗?

总之还是先去“危险项目区”看看有没有乐子吧。

咵啦——!!

酒瓶摔碎的清脆声音。

这声响动让赌场的喧闹度稍稍降低了一些,也让法迪拉皱了皱眉头。

毕竟是入夏的狂欢,一些酒精催生出的小打小闹也算是固定节目了。

法迪拉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仆从靠近,准备吩咐他去看看,别闹出什么大事。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楼下赌徒的声音就清晰地传入了自己的耳朵里。

醉酒的老赌徒:你……你你你……

醉酒的老赌徒:这技术……这模样……

醉酒的老赌徒:我记起来了……你是……

醉酒的老赌徒:……你是【寒风女皇】!?

法迪拉:…………

法迪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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